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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絮传出去熹昭仪谋害皇嗣推到梁选侍身上的流言,被两党的争端淹没。后宫的宫人更乐于对宫妃母家是否牵连进党争,怀有诸多不大善意的猜测。腊月梁党与秦党又勉强坚持了月余,到了上元十四年年初那会儿,一直处于观望之下中间党派忽然加入了梁党的阵营,秦党的颓势渐渐显露出来。

这其中倒是有两桩奇事儿:

这第一桩,便是淮安王府里的侧妃唐氏,因为失心疯,被活活的饿死在了偏院子。可视女儿为掌上明珠的唐忠却是半点儿也没与淮安王翻脸。得着女儿早逝的消息,唐忠不过悲切了一会子,旁的话也没在的多说。

第二桩,便是秦家的人原本与各个王爷都极是恭维,元日之后,以秦袀竹兄长为首的秦家人竟然连着参奏了淮安王三本。虽说参奏一事被霍景嵩按下未提,可两下里毕竟都清楚这个奏折。

就因为这个缘故,秦家将淮安王变成了对手,自然而然的将淮安王推向了梁党的阵地上。一个王爷加上中间观望的官员,又令原本微妙平衡的势力倾斜起来。

秦家岌岌可危,自然让有孕的文贵嫔又胎动不安,跟着悬心起来。纵然是年节到了,也没让紧张不已的局势有些微的缓和。霍景嵩又在年前下了圣旨,将禁足的梁选侍恕了出来。如此,到底不得不让人心口发赌。

正月初四这一日六宫诸妃早早的到了颐宁宫,太后正巧有兴趣接神。虽说是个不相干的仪式,不过众位后妃无不上心之人,来的整齐。其中却唯独梁选侍告病没有列席。

从颐宁宫回长乐宫的路上,苏絮正好与文贵嫔同行。秦袀竹原本心绪就不大好,二人入了仪门,各自从轿上下来,秦袀竹率先从轿子里出来,对着苏絮微微一笑,道:“前些日子太后赐下了雪山银针,晓得敏妃好这个,臣妾特意留了。”

苏絮并不喜好饮茶,可听见秦袀竹的话便立时晓得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她此刻面上蓄着温润的笑意,颔首道:“文姐姐有心,太后赏下来的茶必定是极好的!”

秦袀竹立时回身嘱咐宫人去取,吩咐完,转身亲亲热热的走到苏絮的身边,搀住了她道:“再好的东西,也不及娘娘宫里万分。”

她这样接近自己,苏絮忍不住在心里腻烦的很。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恬淡笑容,朝着秦袀竹摆手,道:“瞧姐姐说的,哪儿有什么好东西。皇上与太后一向一视同仁,我这里有的,姐姐那里也必定是有的。何况姐姐如今身怀帝裔,自然想要什么好东西,便有什么好东西。”

秦袀竹听着苏絮这话,微微撇唇,面上是散不尽的愁意,“东西有什么好稀罕的,如今桩桩件件都不让人顺心。”

苏絮晓得秦袀竹一向快人快语,但她却不是个直肠直肚没有心机的女子。从前她刚入宫的那会儿,苏絮倒是一度以为,秦袀竹必定是极为简单的人。如今相处两年多,虽是不能说彻彻底底的看透,也是晓得,她心思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浅薄简单。苏絮晓得秦袀竹这是开门见山了,当即也不闪避,顺着秦袀竹的话头道:“姐姐如今有孕在身,多不顺的事儿自己心里该过去也得过去,万不能钻牛角尖!”

两人并肩踏入合欢殿的门槛,苏絮自己解了披风带子递给跟在身后的宫娥。秦袀竹回身,一边的如意极是有眼色的进前为她解了那披风。苏絮抚了抚被冷风冻得有些发硬的袖脚,进了暖阁里,凑在烧的红火的炉子上暖着手。秦袀竹跟着进门,坐在挨着炉子最近的圈椅上。撑着腰身,淡淡哂笑道:“倒不是臣妾钻牛角尖,妹妹是知道我的。我是眼不揉沙的人,那梁氏父女前朝后宫的上蹿下跳,实在碍眼的很。”

苏絮轻声一笑,立在炉子旁搓着双手,回身直直的凝着秦袀竹,满面的莫可奈何道:“碍眼又有什么办法,皇上不惩治还网开一面恕了她解禁过年,咱们再碍眼也得受着。”

秦袀竹愤愤不平的鼓着腮,深吸一口气,道:“我也是替娘娘不值,娘娘小产也不过半年的功夫。”秦袀竹说着,面上越发忧郁起来,“如今前朝不太平,若是他父兄借势复起,臣妾只怕她便更加动不得了。”

苏絮眉心扬了扬,凝着秦袀竹,极是谨慎,道:“朝堂政事到底不是咱们能妄自议论的。”

秦袀竹面上现出一丝冷笑,极是小声的与苏絮道:“娘娘平日规行矩步许是也不曾听说过什么!”她说着,仿佛下定了决心要与苏絮推心置腹一样,“臣妾家中到底牵涉进赈灾款一事,从中也瞧出了不少疑点。”苏絮也不接话,在一旁静默的竖着耳朵,且听秦袀竹要怎么说下去。秦袀竹挪动玉步,起身走到苏絮的身旁一同把手悬在了铜罩上,声音轻细,“娘娘可晓得秦家为何要参奏淮安王,又可否晓得,明明上元十三年朝堂之事对梁家大为不利。如何到了年尾,梁胤竟敢这样嚣张?”

苏絮听着秦袀竹接连的几个问话,心里到底跟着好奇起来。说来苏府参与不进党争之事,而顾府又一向避之不及。梁党与秦党之争其中曲折,自可以被传出许多个版本,可其中究竟,却还是当事之人最清楚。对手之事,他们互相之间也能揣测一二,心知肚明。她挑眉,纳罕的叹道:“文姐姐当真晓得?”

秦袀竹神看了苏絮一眼,面上有些为难,面色变了又变,横眉撒了心道:“臣妾与娘娘同住一宫,平日里娘娘多番照顾,臣妾也从来没把娘娘当成是外人。今日这话,实在不该说的……”苏絮听她话到此处也不接话,秦袀竹见苏絮垂首仿佛在思考什么似的,侧眼一壁打量着苏絮,一壁抿了唇,断然道:“我便与妹妹直说吧。”

苏絮莞尔颔首,清凌凌道:“文姐姐待本宫一片赤诚,本宫也不会叫文姐姐失望。”

秦袀竹手里暖融融的有了热气,当即将双手拢在袖中,小声道:“梁胤之所以敢这样嚣张,便是因为有淮安王在背后撑腰。放着淮安王、博陵王两人,又牵扯了武陵姚家与兰陵萧家两大士族。”秦袀竹撇撇嘴唇,不屑叹道:“他梁胤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背后的线头儿攥在淮安王的手里。”

苏絮仿佛反应不过来似的,怔愣的看了看秦袀竹,咋舌叹道:“这,这倒是让本宫越听越糊涂了!”

秦袀竹晦涩的挑了挑唇角也不把话言明,而是继续模棱两可道:“简嫔的父兄为何遭了难?还不是淮安王为了排除异己!杨大人可是把着京畿、京兆两地的兵权。那唐忠为何女儿在淮安王府活活的饿死,也一声不吭,仍旧鞍前马后的?”

苏絮杏目圆睁,看着秦袀竹,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事儿可不好乱猜!”

秦袀竹当即无力笑起,叹道:“并非臣妾危言耸听,若是梁家此次翻身有望,只怕往后皇上……”她话至此处说不下去,当即闭目摇了摇头。

苏絮对她话中之意将信将疑,在心里飞快的思索琢磨着,“姐姐都这般清楚,皇上必定也会晓得的吧?”

秦袀竹长长的缓了一口气,“递上去的三个参奏淮安王的折子都被压了下来,皇上心思莫测,如今只怕是一个也不信,一个也不听。”她说着面上亦发显现出真切的难色,道:“臣妾也不求秦家的青白,可也希望皇上安安稳稳的。毕竟,咱们都指望着皇上安身立命。”

苏絮闻听这话,才隐约觉得秦袀竹方才说的那番话的恳切心意。她此番目的自是希望苏絮因为小产一事,恨上梁玉漱,便能助她一臂之力除掉梁氏,更是希望能得到苏家与顾家的助力一举铲除梁胤。纵然秦家再怎么不好,可秦袀竹的那句话说的极对,她们毕竟都是指望着霍景嵩安身立命的。可如今朝堂后宫都极是混乱,苏絮没有立时应下来,而是慢声细语道:“邪不胜正,姐姐也不必思虑良多。”

出了合欢殿,秦袀竹眉头凝成了一个川子。走出了老远,才听见如意小声道:“敏妃油盐不进,娘娘说了那么多恳切的话,她不过是宽慰两句,仿佛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似的。”

秦袀竹侧首瞪了如意一眼,道:“本宫的事儿到底与她不相干,她又何必答的这样快!”秦袀竹想了半刻,贴着如意的耳边道:“你去派个眼生的充作梁氏的人,往梁胤那边递个信儿,梁氏身边的宫人梁胤终归是没见过的。”

如意犹犹豫豫的问道:“若是被梁胤发现了该如何应付?”

“他未必能察觉出来,安排个靠得住的人,能把话传明白!”

如意道了句是,秦袀竹让她附耳上前,小声道嘱咐道:“让梁胤把这话散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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