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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中书街(49)

四十九、汤显祖与王篆

"好咧。"一高兴,王篆掏出一个铜板扔给了那个茶馆伙计,嘱咐道:"等会儿,江西临川来的义仍先生到了,好好请进来!"

"义仍先生?"伙计摇摇头:"没听说过!"

"掌嘴!"王篆笑着说:"人家是戏曲大家,听说过汤显祖吗?听说过《紫箫记》吗?"

伙计连连摇头。

"何等愚昧,何等无知,那本官就唱几句你听听。"王篆清清嗓子,唱的是《紫箫记》中第十三出《纳聘》霍小英的一段:"(三换头)娇酣困媚,唤醒梦轻难记。亚粉枝红坠,寒煤糁袖丝。好忒煞春无力,女孩儿没缘由把相思,做场情事。叶染花欹也,手搓裙带蕊。浅醉深情,怎的那人儿没话儿?"

茶馆的散座里响起一片叫好声,有些得意的王篆就向四面八方拱拱手,以表谢意。

京城的茶馆卖茶是把开水和茶叶分开算账的,允许茶客自带茶叶,"提壶而往,出钱买水而巳"。茶馆里的雅座是品茶人的小天地,而在过厅院子里、罩棚下的那些散座却有着各种不同的精彩。文人比闲人、商人要显得高雅一些,到茶馆来的目的还是以茶入境、品茶为先,交友为主,办些诗会、猜谜之类的高雅活动;而那些到茶馆谈生意、做买卖的商人也借助茶馆的氛围,冲淡一下算计的针锋相对,自然是各得其所。

那个茶馆伙计以便将那位春风得意的王篆一边引向雅座,一边又问了一下:"您说的那位既然能写唱词,一定博学多才,是翰林院翰林吧?"

"人家义仍先生仕途蹉跎,已经连续四次铩羽而归!"王篆一边走向西厢房还空着的一间,一边回答着:"这不春闱到了,又进京赶考来了。"

"这有什么可担心?"伙计不以为然:"既然认识您王大人,金榜题名根本不在话下!"

"知道有些士大夫天生就是牛脾气吗?那就叫做顽固不化!"王篆小声透露了一个秘密:"辅台大人家里三公子求贤心切,多次屈驾到客栈拜访都没有碰到,而义仍先生也曾经登门拜访却也不遇,这就是蹊跷!"

"您不是这又一次礼贤下士吗?"那个伙计当然知道这位首辅大人面前的大红人有多大的能耐,依然不以为然的陪笑着:"他不是遇上您这位活菩萨吗?"

都知道明代科举的防弊措施尤为严厉:比如,考试在京城由御史、在外地由按察司官员监视。会试时,由御史供给收掌试卷,弥封、誊录、对读、受卷、巡绰、监门,搜检怀挟等步骤都有专职人员;考场严禁讲问冒代,每个考生单独一间号房,由一名军人把守;试卷弥封,编号作三合字;试卷用墨书写,再由誊录官用硃誊写,而读卷官不知试者姓名,也不能见到墨卷,可以说无处不防。

不过,科举中夹带舞弊之方式层出不穷,叫人叹为观止,而考试这对于权势高官或皇亲国戚来说,就是大张伟唱的:"天上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例如明万历四年(公元1576年),顺天府主考官高汝愚录取内阁首辅张居正的儿子张嗣修、张懋修和张居正的同党、吏部侍郎王篆的儿子王之恒、王之鼎的舞弊案就是很典型的说明。

面对伙计的不以为然,王篆深沉一笑:"那还得人家乐意不是?"

那个被说成是很任性的无锡人邹迪光(公元1550-166年)在其《临川汤先生传》中提到:"丁丑会试,江陵公(张居正)属其私人啖以巍甲而不应。庚辰,江陵于懋修与其乡之人王篆来结纳,复啖以巍甲而不应。日:'吾不敢从**于**也。'"可见汤显祖表现得很有骨气,还说自己很清白的。不过这位戏剧大师似乎真的仕途坎坷,后来好不容易考了个进士,却又被分配到一个极为偏僻闭塞之地去当知县,也是一个任性之人,居然最后不辞而别。

不过,在汤显祖在京城与王篆见面时,他还没有写成那部旷世之作《牡丹亭》。

回眸中书街(50)

五十、天官牌坊

据那个因为写了《张居正》而获得茅盾文学奖的熊召政分析:在处理人事问题上,张居正从不意气用事,就是所谓的"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是像弥勒佛那样"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而在用人方面,坚持重用循吏,慎用清流;有的地方重才能,有的地方重道德。而对于他身边的王篆那位大红人似乎属于能办事、听指挥的循吏,具重的当然是他的才能。

在宜昌几乎所有的地方史志和民间传说中,王篆是一个家有风水宝地佐佑、从小就是神童,长大走出宜昌当官又是处处清正廉明,还刚正不阿,所以才会被张居正所器重;"历官两京都御史,晋位少宰,扬历中外三十余年,固有'铁御史'之号。"不过,这仅仅代表的是当地人出于对当地名人的完美而**的历史形象的刻意塑造,因为,无论是在国家层面的历史还是在一些历史记载中,王篆的形象都似乎缺少足够的正面价值资料的支撑。

《明史》没有为王篆立传,但可以从相关的记载中找到不少关于王篆事迹的叙述。比如《明史张居正传》中记有:"居正度不起,荐前礼部尚书潘晟及尚书梁梦*,侍郎余有丁、许国、陈经邦,已,复荐尚书徐学谟、曾省吾、张学颜,侍郎王篆等可大用。帝为粘御屏。"张居正之所以在垂死之前举荐王篆和其他人,除了王篆本人的能力外,既跟王篆是张居正的湖广老乡有关,也跟王篆善于巴结逢迎有关,更与王篆是张居正的心腹有关。

万历五年(公元1577年),因为张居正父丧夺情视事,翰林院庶吉士赵用贤和其他官员上疏反对,先受廷杖,旋被罢官。而御史吴之彦本来已跟赵用贤订了儿女亲家,可是害怕受到牵连,虽欲毁婚又恐担责,于是王篆想出一妙计。《明史列传第一百十七》中记载:"(赵)用贤有女许御史吴之彦子镇。之彦惧及,深结(张)居正,得巡抚福建。过里门,不为用贤礼,且坐镇于其弟下,曰:'婢子也',以激用贤。用贤怒,已察知其受居正党王篆指,遂反币告绝。之彦大喜。"

不知各位看官明白王篆的手段没有?王篆之计不仅故意激怒赵用贤,而且把悔婚的恶名落到赵用贤的头上,到最后居然有苦说不出,不可谓妙计也。后来吴之彦还让儿子去控告赵用贤"论财逐婿,篾法弃伦",皇帝只好"诏礼官平议"。不知后来的那一点是不是王篆指使所为,如是,那就叫连环计。

如果说王篆将许孚远等人说成是高拱的朋党,是为了张居正群体的利益,为张居正搭建自己的班底和工作平台创造条件,那么,他打击颜鲸(公元1515-1589年)就纯粹就是为了发泄私愤。《明史颜鲸传》里这样说:"在湖广,王篆欲祀其父(王良策)乡贤,(颜鲸)执不许。至是,(高)拱掌吏部,(王)篆为考功,遂以不谨落鲸职。"这就是说,在湖广,王篆欲祀其父乡贤,负责审批的(鲸)执意不许。到了(高)拱掌吏部之时,王篆就找了一个理由罢了那个家伙的官。可见,王篆之私心,并不仅仅在于讨好张居正。他还想滥用职权,光宗耀祖。颜鲸不同意王篆列其父为乡贤,王篆就不让颜鲸考核合格,一报还一报。

不过,虽然颜鲸能够拒绝将王篆的父亲的名字纳入乡贤之列,可并不妨碍那个因为家里出了个首辅大人面前的大红人、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被宜昌人称为王天官,也并不妨碍王家早就从江南点军的碑湾搬到了城里的南正后街居住,更不能阻止王天官的父亲为了显耀门庭,于万历八年(公元1580年)在自己宅院门前竖起一座石牌坊,上面镌刻"天官封*"四个金色大字。

而据清代的《东湖县志》营建卷之九称,明代的时候,宜昌还为王文选、王杰、王燧、王良策立了"新四牌",其中为王燧(王汝玉)立了"夺锦坊"和"中书坊",为王良策立了"天章三赐",还为王篆在南正后街立"天官封*"大石牌坊,成为当时宜昌古城所立牌坊品位最高的盛事。据现在的一些资料介绍,天官牌坊为四柱三间,中有正楼,两侧有次楼和边楼,牌坊上雕有花纹,繁饰至极。

在宜昌的史料中,王篆的高祖父王文选,以子王杰贵而受封,赠保定通判;曾祖父王杰,以子王璲贵而受封,赠奉政大夫修政庶尹;祖父王璲,以孙王篆贵而受封,赠吏部左侍郎,祀乡贤。清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年)和同治三年(公元1864年)的《东湖县志》更是说:"王良策,号柱山。少宰篆父也。与父璲并以篆贵,赠吏部左侍郎,祀乡贤。良策少事亲以孝闻。折节读书,遇事独慎。自为诸生,文行益著。子弟有过,痛绳之。使必改乃已。与人醇厚,邻有侵其宅地者,置弗较。乡里服其德量。"这就吹牛吹的有些太过了,那个中书街立过中书坊的王汝玉(王燧)与王篆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可见得有些史料极不严肃。

不过,王家在南正后街竖起了那座俗称为"天官牌坊"的事可是真的,那条南正下街也就因此在明代就被改成天官牌坊街了,民国的时候,天官牌坊早就不见了踪影,那条街就改为四维街(取自礼义廉耻),解放后又改为**路,新世纪后,一边变成了欧洲世界城住宅小区,一边还是棚户区,就被戏称为中英街,再以后呢?谁知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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