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七十一夜 狐狸和犬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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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倒像是冥冥之中有天意一般,十七年前在那棵古木下的相遇,倒像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凌殊和韩潋的娘亲竟是一位仙人......那么说,当年自己的胡乱猜测竟然一语中的,那位仙人确实是在**中将全身修为渡给了其中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便是凌殊。而另一个孩子也被犬族强大的祖先所附身,同样活了下来....

世事竟会如此巧合......

凌啸的眼光落在凌殊的眼睫上,月光下,他的睫羽犹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刷过人的心尖上。

难怪他从小练习别的术法都不行,妖力和修为总是粗浅,只有隐藏妖力的法术一点就通,做的比谁都好......难怪这些日子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妖气,难怪连斩妖堂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凡人术士......

凌啸抚摸着他的脸,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都说人妖殊途,那仙和妖呢?

淡薄如水的月色之中,一袭青衣的书影立在河边,满目萧索的望着几米开外的小阁楼。

有风拂过,竟也是如泣如诉一般的声音环绕耳边。

“唔......”书影终于撑不下去,跌落在地,喘息着捂着腹部的伤口。那道被凌殊刺穿的伤口依旧不停的流着血,几乎将里衣全部沾湿了,黏在身上。

耳边嗡嗡的,似乎是风声,似乎是谁的脚步声,又似乎是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书影无奈的笑着,看着凌殊那座阁楼,看着阁楼二层的窗户口熄灭了灯火,融入黑暗。

似乎所有的光亮都消逝在黑暗中,月色也被乌云掩映了起来,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他被抛弃在这片黑暗之中。

他勉力笑着,强撑着站了起来,却还是体力不支的倒了下去,伤口被剧烈的震开,流出更多的鲜血。

不能留在这,天亮之前必须回去。

书影握紧了拳头,颤颤巍巍的再次从草地上爬起来,却是全身酸软,实在提不起任何气力。

“你歇停点吧,身上这血腥味重的!”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扶住了再次往草地摔落的书影。

书影一侧脸,便看到了扶住他的人。

肆意狂妄的笑容和胡乱飞舞的长发。即使在黑暗之中,那双野性十足的眸子也是熠熠发光。

“好久不见,小子!”

“......”

“我可不是凌殊那个蠢哥哥,我是肆炎。”

书影看着他猖狂的笑容,缓缓挑眉道:“我记得你,那个附身在犬妖身上的妖灵。”

“那你也该记得你当年在我脖子上砍得那一掌吧?”肆炎扶着书影的手用力收紧,逼视他道:“第一次见面就和我打了一架,第二次见面就埋汰了我一掌,这下可好,第三次,你栽到我手里了。”说完,咧开嘴得意的笑了起来,神色十分张狂。

“.......”书影不止记得这个妖,还记得他十分啰嗦,所以并不想搭理他。

“你居然还不理我,嘿,要不要我把其他狐族的人也都叫过来看看他们尊敬的狐族神医如此落魄的模样。”

见书影依旧高冷淡漠的姿态,肆炎有些无趣的冷哼一声:“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意思......”说着他还是扶着书影站了起来。

“你这伤口再不止血,还真要闹出人命了。我这几千年也很少积德,就当还你一命瞬便积点德吧。”

书影也确实已经到了极限,脸色惨白到了极致,他咬牙忍着痛楚,只问了一句:“深更半夜,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哼,犬族的鼻子向来灵巧,你这一身如此浓重的血腥味,想不发现都难。何况我担心凌殊的病情,就住在他隔壁,就连你们刚刚的说话我都听的清楚,只是你和凌啸,一个受了重伤,一个关心则乱,根本就没人关注我。我见你伤的太重,凌殊也没什么大碍,就跟着你出来了。”

“你都听见了?”

“也没啥,你说的那些,早在十七年前我就知道了。当年犬族遭乱,那位孕妇也不容易,施法逃走之后又难产,好不容易生下第一胎,结果第二胎却差点胎死腹中,最后她费尽修为,施展秘术,才将自己毕生修为渡给了那个差点胎死腹中的婴儿,将它救了回来。我一直跟着他们,正需要一具躯壳帮我将养魂魄,于是挑了另一个婴孩,附在了它身上。”

肆炎将这段过往说的特别风轻云淡,好像是别人经历过的事情一样。

书影听完沉默了一会,然后指了指狐族外的树林,“我不需要你救,你扶我离开狐族即可。”

“还真是不知死活。好好的狐族,你为何不呆呢?青夜也是个不错的医生,你却不求她治伤,反而将她打晕。”肆炎看傻子一般的望着他。

“这点伤,我还死不了,但有其他事必须要做。”书影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有密不透风的笑容,让人看的牙痒痒。

“找死也是你自己的事情。”肆炎依他所言,将他带出结界,安放在树林里之后扭头就走。

走了几步,却又扭头回到了书影面前,他皱起眉大大的叹了口气,伸手便朝书影的前胸送去一掌,将自己的一部分妖力传了过去,然后又撕了身上几个布条,给他随意的扎起了伤口。

“也没见我对谁这么上心过了。”他感叹着,“你说你也可惜了,长得还挺对我胃口,居然是一公的,还是只狐狸不是我同族。”

他一边包扎一边倒苦水:

“你说犬族现在就剩我和小殊,老狗天帝就不能开次眼,让我们碰到个异性同族,可以好好繁衍后代,以免灭族吗?这以后犬族要真绝后就麻烦了。”

书影无语的瞟他一眼,却换来肆炎难得一本正经的说教:“你说要不我随便找个狐族美人或者羽族美人怎么样?你看你这眼神,你们狐族美女多,你当然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是色心吧。”书影不客气的回了句。

肆炎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神色虽然放荡不羁,却也是率真直爽。

临走前,他还不忘拍拍书影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等你混不下去了,随时可以来投奔我当我小弟!”然后气宇轩昂的离去了。

书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的勾起唇角。肆炎,妖界很有名的一个人物,即使是狐族的他也听说过。曾经的犬族首领,那个修炼成仙又被打散了魂魄,没有来生也没有后世的传说。传说中,关于他被天界赶下诛仙台魂飞魄散的原因有许多版本,有说是为情,有说是杀戮成性,有说是无视天庭法纪,也有说是密谋反叛......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让人想不到的是,命运并没有让他从此消失,千余年后,仅存在世的犬族后人为了拯救族人,使用禁术将他的魂魄凝聚,最终附身在一个婴孩的身上。

这对于妖界来说,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如水的月色下,书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肆炎如风一般回到了狐族,回到了狐族的小阁楼里。

他虽然喜欢胡说八道,却很少撒谎。

他确确实实因为担心凌殊,所以这几日都赖在凌殊的小阁楼里。对于他来说,韩潋和凌殊相处的那十年,也是他和凌殊相处的十年。

他看着他们成长,经历他们所经历的事情,做着他们所做的事情。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就是韩潋而不是肆炎。关于肆炎的过去和记忆反而越离越远,韩潋的却越加真实。

一开始钻进这个躯壳时,他原打算扼杀掉原有的灵魂,可惜力量不足。

等韩潋长大之后他的灵魂已经养好,却又没了这般想法,觉得无论是谁主宰这具身体都已经不再所谓。

如此这般过去了十四年,直到韩潋离开皇宫和南夜臻分离。这件事对韩潋的打击比想象中还要沉重,孤单的七年,为了复仇而活的人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好感的人,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之子。况且,那人待他那样好,那样卑微地恳求他能活着。他要冷酷绝情到什么地步,才能若无其事地向他复仇呢?

矛盾、不甘、悲痛、绝望……一切成了死循环,反反复复折磨着他,无人相助,无人倾诉,他只能选择了沉睡,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整整三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然后,肆炎成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他用了很多方法刺激韩潋的精神,试图唤醒他,可他终究是没有醒过来。

直到那天在狐族主屋的瀑布边上,肆炎看见凌殊踩着水凌空飞来,内心深处那个蛰伏的灵魂才有了一丝波动,虽然很微弱。

因此,肆炎之后就一直留在狐族,能看到凌殊的时候就粘着他,直到昨日凌殊受了重伤,他干脆就住进了这个小阁楼里不肯走了。

黑暗中,他走到凌殊的门口,将门轻轻地推开之后便看见凌啸坐在凌殊床边,半倚着床栏闭目养神。

房间里没有点灯,一片黑暗,月光照在凌殊安睡的脸上格外恬静。凌啸身后的窗纱被微风轻轻吹动,几乎拂在他的脸上,给他阴狠的气质添了几分温柔。细细一看,韩潋还能看见凌啸握着凌殊的手。

这一人一床,一人一窗,构成了一幅静谧非常的画卷,相互交融,十分和谐。

只是这气氛......韩潋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他也没多想,重新把门关上,便离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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