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000年的春节只有半个月了,赖娃愁得吃不下饭。他干的市政上的一点工程已竣工了,可款却一直要不回来。工程是从陈老五手里转包的,当初包时,陈老五说这是政府工程,款没有问题的,让他先垫资干着。他就把自己这么多年攒的钱,还有从满囤那里借来的钱垫进去了。
赖娃手下的工人大都是本村的人,工程干完,却给大家发不了工资,好在大家都体谅赖娃的难处,也没有逼他。现在临近过年,大家都等着这钱用哩,要不回来钱,叫他咋有脸见乡亲们啊!
赖娃去找陈老五,陈老五总是把手一摊说:“老于,市政上没给我钱,我拿啥给你啊?再等等吧!”
赖娃说:“该过年了,这钱我得给人发工资呀!”
陈老五:“先转借一下把工资发了,等过罢年,这款肯定能下来!”
赖娃:“我一个小施工队,为干你这点小活,已借了不少钱了,你叫我去哪儿借呀?要不,你给我借借!”
“你知道我的钱都垫进去了,要是能借来,还能给你打嘴仗吗?我知道乡下人也不容易,可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要不咱通过法院解决?”
“别,我也是从农村来的,在城里扎脚难啊!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关系,能揽点工程干了,这一告,不是把我的活路掐断了吗?”
“那你说咋办哩?”
“这款是市财政给拨的,你要是有熟人,也跑跑,让把款拨了!”
赖娃想起满仓的表弟郝忆真是副市长,就说:“关系我倒有一个,不知道中不中!”
“你说!”
“我亲家的表弟是副市长,叫郝忆真。”
“你和郝市长有关系?咋不早说哩?他是主管城建的副市长,正管这事哩!老于啊,赶快去找,说不定还会给你弄个大工程干哩!以后我跟着你也可以沾光了!”
“老陈。我要是把钱要回来,你得保证把我的钱给我!”
“一定!一定!”
赖娃回村来找满仓,把情况给满仓说了。满仓说:“我帮你这一回,以后这种事儿不能再干了!得干那钱没问题的活!”
赖娃:“哥,你不知道,像咱这小施工队活不好揽里!一般都是二包、三包哩!你要是能跟忆真说说,给点活干干,那更好了!”
满仓:“钱我可以帮你要,因为这牵扯咱村这么多人哩!活可不好说,忆真是个坚持原则的人,我也不想让他为难。”
赖娃:“只要把钱要回来就好!”
满仓就去找忆真。在市政府的办公大楼里,他被人挡住了,这个说郝市长在开会,那个说郝市长正在忙,还有人说郝市长出差了,满仓在楼里转了几来回,也没法见到人。好不容易打听到忆真的办公室,他正要敲门,却被对面办公室的人出来叫走了,问:“你干吗?”
满仓说:“我找郝市长。”
对方说:“有啥事儿?”
满仓说:“我反映个情况!”
对方说:“你给我说吧!”
满仓:“给你说不中!我得给他说!”
对方:“郝市长正在处理公务,你不能打扰他!要不,你改天再来吧!”
满仓:“我从乡下来的,来一趟不容易,你就让我见见他吧!“
对方:“这是政府办公的地方,可不是你家的灶火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满仓有些不高兴地说:“当个副市长就不和老百姓接触了?这咋为群众办事哩?”
对方振振有词的说:“办事有办事的程序,办事有办事的秩序,市长们都是办大事的,要是不管来个什么人都见的话,那政府不乱套了吗?”
满仓只好亮牌:“我是他表哥!”
对方上下打量着满仓,说:“郝市长老家是河北人,没有听说他在本地有亲戚!你就别攀亲拉故的啦!”
满仓懒得给对方解释那么多,就从屋里出来,在忆真的办公室前喊:“忆真!忆真!”
对方急忙撵出来,吼道:“喊什么?再喊我叫人把你抓起来!”
这时郝忆真的办公室门开了,郝忆真从里边出来,看见满仓,喊了一声“哥“。刚才正凶着的人忙陪着笑说:“郝市长,他真是你表哥啊!我当他是编的,所以没有让他去打扰你!”
郝忆真说:“刘秘书,以后不管谁来,只要我在,就可以让他来见我。你们干秘书的不要把我们与群众隔开!”
满仓跟郝忆真进了办公室,屋里还有两个人,郝忆真对这两个人说:“你们的事儿就说到这里吧!回头我调查一下,给你们个明确答复。”
那两个人走了。郝忆真给满仓倒了一杯水,问:“哥,你怎么来了?”
满仓说:“我找你有点事儿,没想到这么难见!”
郝忆真说:“这机关的官僚风气太严重了,回头得整治整治哩!我一般晚上都回家里,你也可以去家里找我。”
满仓这才把他来的目的说了。末了说:“要不是我也不来找你,这牵扯到村里好多人哩!农民挣俩钱不容易,该过年了,要是不解决,影响安定团结哩!”
郝忆真说:“我马上让他们抓紧解决!”
满仓问:“忆真,哥这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
郝忆真说:“哪能呢!这是我应该做的工作。城市建设农民工是做了很大贡献的。我已开会说过几次,不要拖欠农民工的工钱,想不到还有这种事,是我们工作没做好啊!”
两人又拉了一会儿家常,忆真要陪满仓回家吃饭,满仓没有答应,就走了。
由于郝忆真的过问,这笔钱很快就解决了。这天赖娃去转款,陈老五非要请吃饭不可,赖娃看盛情难却,就去了。席上,陈老五向赖娃频频敬酒,说:“老于,你有一这层关系,明年市里有个工程要招标,你动用动用这关系,咱们把这工程拿下!”
赖娃说:“既是公开招标,还用找关系?”
陈老五说:“招标是表面文章,有关系和没关系差别大着呢!”
赖娃:“这可不是我的关系,是我亲家的关系。”
陈老五:“你们是啥亲家啊?”
赖娃:“他儿子是我女婿。”
陈老五:“这关系还不是两只手都窝着麻叽玲(蝉),一说两响?你给你亲家说,这事儿他要是说成了,我给他十万块,工程算咱俩的!”
赖娃不想驳陈老五的脸面,就说:“试试吧!”
陈老五端起酒说:“于总,我再敬你一杯,预祝你马到成功!”
陈老五的手下人也纷纷给赖娃敬酒。敬了又和赖娃猜枚划拳喝,一会儿喝得赖娃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说:“不中,不中,你们都对住我,我那能喝那么多啊!”
陈老五说:“感情深,一口闷,感情铁,喝出血!谁不知道你于总是一斤如喝水,斤半不会醉,二斤发发汗,三斤才瞌睡。”
赖娃笑道:“你别毛捣我了,再喝就躺倒地上起不来了!”
陈老五说:“于总,听说你小曲儿唱的可美,给我们唱一段吧!”
众人跟着起哄:“唱一段!唱一段!”
赖娃说:“唱一段中,但这酒不能再让我喝了!”
陈老五说:“中!”
赖娃这才清清嗓子唱了起来:
为人莫要不知足,
蛇吞大象坏肚皮。
要饭想着肚不饥,
肚子饱了想新衣。
等到新衣穿身上,
又想弄匹大马骑。
骑上大马不乐意,
又想坐轿代代足。
坐到轿里想当官,
当个大官没人欺。
等到宰相当上了,
又想面南当皇帝。
称帝又嫌不自在,
想着神仙怪美气。
吕洞宾引他把天上,
他看中了老天爷的大闺女。
玉帝的闺女娶到手,
他又想坐老天爷的金交椅。
老天爷把位置让给他,
他又想与如来比高低。
想不到如来生了气,
你得了东来又想西。
贪欲太重当受罚,
打到磨道去当驴。
赖娃唱完,众人喊好,要求再唱一段,赖娃就不肯唱了。酒宴结束,陈老五再三嘱托,让赖娃去疏通郝市长的关系。赖娃只是嘴上啊啊的应酬。
赖娃把工资给村里人送了回去,他没有去找满仓。他知道满仓是不会干这种违背原则的事情的,别说十万,就是一百万,满仓也不会去开这个后门。赖娃才不想脏了自己的口。去亵渎满仓的人格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