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22章女主播的故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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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罗远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层棉毯,他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在晨光里,茶几上的一张便笺映进他眼里。他捡过来看。

“饭菜在锅里。谢谢你的橘汁酒。”字体斜斜的,长长的,朴素而简陋。

他想,她正在变得纯洁。

罗远没去向华总请辞,直接交给设计部经理一份辞职书,这是他认为最好的结果。经理想不到他会辞职,他若干下去一定前途无量,华总对他也有些看好,他放弃这大好前途,是不是傻了。

“罗远,你现在辞职,不明智,华总对你格外关注,你这样走了,对你就失去了一次机会。”

经理说的是实情,但不能改变他的决定,他说:“我知道,但是我必须辞职。”

经理不懂了:“你是不理智的,公司规定凡自动辞职人员必须提前半个月递交辞职书,你可延后再考虑考虑,现在急着辞职,你这月的工资就没有了,何必呢。”

罗远说:“我没打算要这个月的工资,谢谢你好言提醒。”

走出大厦,罗远脚步轻了,他自己毁灭了通往人生辉煌的路。他不后悔,相反,他高兴。他骨子里充满了自由。他工作是为了现实的生计,他现在不再向现实懦弱退却,他要为理想而生活。

接下去的岁月,他成为了自由职业者,一个高扬自我秉性理想的艺术家。

他常常背着画板,拎上旅行包到城郊去,一呆就是一天,回来必有几幅满意的画作,在他去野外写生作画时,有一个人默默地在背地里帮助他。她就是姚仙霞。姚仙霞在一家餐厅上班,她常来看望罗远,替他整理屋子。每次他风尘仆仆回到家,一身疲惫不想动一下的时候,姚仙霞早为他备下了饭菜吃食,有时她会做好饭等他,有时她要去上班,就写张便笺,叮嘱一些事。晚了,她就留下来睡,仍与他分房。每次有她在屋里,他就有种特别的感觉,梦里常有双手拍他,摩挲他,包容他,令他一天的疲劳一一消除。没有她在屋里,他晚上睡着会格外失意,没有生气,梦里的那双手不见了,他的梦变得空洞。

某种程度而言,他有些依赖她。

他还保持去看余小悦的习惯,每次他必以画作为聊天的引子,这样,余小悦就不会赶他走,即使厌烦他也会跟他谈画,谈她的收藏室。他不清楚余小悦对她丈夫不忠的事实有何感想。他若是她,他一定表现得很愤怒,然而反映在余小悦身上,他瞧不出一点气愤的迹象,余小悦和以往一样,谈吐举止自然大方优雅。他就疑惑了。想来想去,他终于给了自己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她隐忍了,藏在内心的一个角落,因为名誉,因为她是主持人,她不敢失去理智的吵吵嚷嚷,把事情闹大,社会舆论可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啊。从余小悦偶尔露出的表情,他发现一切如他所想的。他有次提到他辞职的事,并谈到华震跃,余小悦轻微绕道避开,他由此更加肯定他的推断,除了推断,他还能做什么。

一来二去,他和梦梦混得熟套了,从梦梦口中,他得知余小悦和华震跃近来吵得频繁,梦梦说每当他们吵时,他都很怕。他安慰梦梦说,吵架并不是坏事,有时还是为一件好事吵呢。梦梦不信,其实他也感到自己好笑。他叮咛梦梦,注意观察他爸爸妈妈的动向,有事给他打电话,他会赶来劝阻,他自称有办法。梦梦可不笨,问凭什么他有办法,他骗人不脸红说,他有一套让吵架者自动握手言和的方法,况且他还是他妈妈的好朋友哩。从此,梦梦就成了他的间谍,有时梦梦也觉得他有诡计似的,可他总能叫梦梦认为这是正常的。

最后一场寒潮的一天下午,天色暗沉,梦梦打电话给罗远,罗远当时正在北碚,一接到电话,就坐上出租车匆匆回赶。这时小悦是最需要人关怀的,他要去关心她安慰她,让她冷寂的心灵可以有一堆火。

罗远回寓所扔掉画板就走,他下楼走在街巷的时候,有一个人站在比较远的地方轻声喊了他一声,他像没听见似的,大步大步往前跨。那人人没有喊第二声,望着他消失在街巷。

赶到别墅区,梦梦早站在铁门旁候着了,罗远进门后问梦梦现在情况如何,梦梦说妈妈还在房里,门关着。罗远进到偌大的客厅,才发现这场内乱不算小,地上散乱的是些玻璃瓷器的碎片,沙发垫子甩得四处都是,茶几倒立着,像在抗议对它的不公。他可以想象,小悦承受了多大的不幸!一个女人,不仅要面对背叛的丈夫,任由蹂躏,在外面也要装出阖家幸福的样子,不能有丝毫的怨言,而且还要包庇丈夫。天,做人要这么累,婚姻要这么不幸,干吗?干吗呢?

罗远快速上了楼。

那扇门紧闭着,犹如千年冰封的石门。小悦一定悲伤到了极点,罗远想。

“叔叔,妈妈不开门,我打了好多次门,都没一点动静,怎么办?”梦梦胖胖的脸蛋蒙上一层阴郁。

“别怕,梦梦,有我在。”罗远敲了敲门,喊道:“小悦姐,小悦姐,我是罗远,开开门。”

门纹丝不动。

“小悦姐,我是罗远,快开开门,我有事找你。”

门依旧如此。

“小悦姐,我有事找你,非常重要的事。”

门麻木了。

“小悦姐,小……”

门终于开了,悄没声息。

余小悦白着脸,眼圈有点红的站在门口,头发竟一点没有凌乱的痕迹,只是神情像阴天,露不出一丝阳光。

“小悦姐!”罗远有些激动。

“妈妈,”梦梦上去拉住了余小悦的手。余小悦嗔了一眼梦梦,梦梦低下了头。

罗远急时开口:“噢,不关梦梦的事,我正好来找你,碰巧遇上的,梦梦告诉我,我才知道的,请不要怪梦梦。”

余小悦抚了梦梦的头一下,声音有点嘶哑的说:“你有什么事找我,现在可以说了。”

罗远说:“梦梦,你先到下面客厅去,我想跟你妈妈单独说。”

梦梦仰头看余小悦,余小悦眉目闪动,说:“梦梦,你下去吧。”梦梦就离开下了楼。

“能进来谈吗?”

余小悦让开了身,罗远进了屋。

这是一间雅致温馨的卧室,颜色均采用柔性,窗帘纱布上印着几朵,外面的光从纱布上透进来,柔和幽暗。

罗远坐在较远的沙发凳上,与余小悦形成对峙。罗远抱歉道:“没想到会给你的家庭带来这么大不幸,早知如此,我不该多嘴多舌。”

余小悦声音低沉:“不关你事,不要这么说。”

“但是,如果不是我在你面前说华总……”

“不要再说了!”余小悦突然震怒,“你给我走!谁要你来的!走!”

罗远从没见小悦发过这么大的火。他在昏黄的光线里看到小悦咬着嘴唇,平素的庄重、优雅、平和、美丽一忽儿不见了。他责怪自己对她造成了深深的伤害。

“走啊!”

罗远耳里回响着她的噪音,即使噪音,也那么温和动听。他不能走。他走上前,自己都不相信地拾起了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有些纤长,骨感柔滑。

“小悦姐,你打我吧,你的气可以出在我身上,只要你开心。”

余小悦抽了抽手,然而那股力量牵扯着她,她看了看蹲在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诚实,有力量,已揭开了她另一面的生活本质,他是第一个这样的人。她不知为何软了心,说:“你走吧,我不配打你,我的事从不需别人来管。”

罗远得寸近尺,把余小悦的手含在嘴里了,余小悦来气了,挥出一只手,“啪!”沉闷的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罗远顿时愣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余小悦看着罗远的样儿,又看看自己的手,绝不相信是自己的手打出去的。当她确信是自己所为,突然就哈哈笑起来,仿佛这是游戏,很好玩的一个游戏。罗远摸摸滚烫的脸,两耳灌进余小悦的笑声,见她似乎放开了的表情,也跟着笑起来。

末了,罗远抓住余小悦的手说:“去喝酒。”

余小悦怪异的附和:“喝酒,好,去喝酒。”她感到有一个力量把她带起来,飘了出去。

酒吧的单间里,余小悦和梦梦坐一边,罗远坐一边,彼此无话。罗远首先启开易拉罐啤酒,递过去,然后又启开一瓶,倒在大玻璃杯里,端到嘴边就一饮而尽。他朝对面笑笑,好像在说,喝酒解千愁,学我的样喝吧。余小悦跟着他做,当第一口酒滑到胃里时,她呛了一下,显出不适应。旁边的梦梦担心地劝道:“妈妈,别喝酒,你从不喝酒的,爸爸知道你喝酒,会生气的,”不提“爸爸”,她还可以考虑要不要喝这穿肠毒药,儿子提醒了她。那个男人凭什么生气!容许他放纵,就不许她痛快的疯一回?她不顾一切,张开嘴,美丽的橘色液体便冲向她的喉咙。

罗远在一边阻止梦梦说:“梦梦,不要劝阻你妈妈,你妈妈需要的就是这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喝酒就喝酒,她被山压着。你只管喝你的饮料就行,别管我们。”

一旦开了头就不可收拾,余小悦一杯接一杯喝,罗远在一边启瓶盖都接不上。起先,余小悦还有点理性的思绪,看事物还清清楚楚的,后来,酒一喝多,眼前就跳上跳下晃左晃右不由自主了,身体由一本正经的正坐挺腰变成随意的姿态。罗远喜欢随意的她,尽管随意,她亦是很温婉和含蓄的,不骄不纵。

渐渐地余小悦喝得慢了,眼神迷离,开始讲话,罗远这才给自己倒酒,像老朋友静静地听着她的讨说。从这一刻起,每一个音每一个字,如此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很多年前那个下雨天,下很大的雨,一个男孩走进了我的世界,人与人相遇是有些缘份的,这我信,那个男孩就是我后来的丈夫,那个雨天,他撑一把小雨伞出现在我家窗下,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偶然,他看见了我,我看见了他,我是不信一见钟情的,遇上他,我信了。”

她沉浸在一个美丽的天地。

“那时我在一家小电台工作,他在忙着他的事业。他对事业有份执着,很魄力,虽然忙,他每天都会来看我,陪我聊天,遇上放假,他就陪我出去旅游。那时我还有余暇画画,每到一个地方,我就会画几幅山水。他鼓励我,说等有一天他要为我办一个画展。我真的觉得他是一个可以给我幸福给我理想的人。他有时也很野蛮,逼我把身体交给他。有次他动粗,我好生厌恶,后来他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我原谅了他。我是个比较传统保守的人,也许与家学有关吧,爸爸妈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担任高校的博士生导师,从小在这一特定环境长大,我就传统了。实际上,我并不是顽固不化,只是我认为那种冲动而为的性降低了爱情婚姻的成分,为了坚贞的爱而性,才能保证爱情一旦平淡也不变质,而为了性而爱,那只是一时的热度,终有一天会冷却。因此,我拒绝了他,但我是爱他的。他虽然曾伤害了一个女孩,我还是不计前嫌接纳他。恋爱的两年,我们吵过,冷落过对方,每次都是不到两三天又和好,他答应会爱我一生一世,我信任他,让他吻我。最后一次,他有好多天都不肯见我,我深知自己任性坚持原则,伤了他的心。我害怕他舍我而去,他那时人很帅,又掌握着一家公司的一笔股东权,追他的女孩一大群,只要他开口,不愁没有女孩相陪。那些女孩的长相并不差,为了追求他,不惜献身也是可能的。那段日子,我怕极了,但我是个好强的人,我不会去找他,也不会打电话乞求他。实在熬不住的时候,我放下了自尊,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他赴约了,见到他那刻,我一下子仿佛升起了希望,我在他怀里哭了,求他别离开我,永远别……”

“一个月后,我们结婚了。”

她完成了一个仪式似的,悬在空中的酒杯落在了一个地方。

“结婚后,我们仍和婚前一样,为自己的事情忙,也经常坐下来聊天,空了就出外旅游。直到儿子出世,我们都相依相偎,异常恩爱。儿子出世后,我们确也高兴了一阵子,他真正像个父亲,对儿子很好,不管工作多忙,他都不忘回来看看儿子,抱抱儿子。可是好景不长,他的公司陷进了权力的分歧里,接着股东纷纷退出,只有他没有退出。要说明的是,这家公司是他在上学时创立的,和几个喜爱电脑的同学合伙搞了,起先是小打小闹。那时许多大学生选择先就业再择业,然后发展事业,他却梦想一步登天的成功。他们四个同学每人出一部分资金开起了公司。毕业那会儿,他们的公司已像模像样了。后来公司逐渐走上正轨。同时,他和他的几个同学发生了严重分歧,并且当时有一份巨大的债要偿还,于是他们决定解散公司。那段日子,我看得出,他很失意,很忧愁,他的全部都抵押在公司里,一旦解散,他得到的仅是一点安家费,他当企业家的梦想就会破灭……”

“他的脾气变得暴躁了,对我和儿子没有了耐性,他甚至怪我的运气太好,抢了他的那一部分。我承认在他失意的那段时日,我很顺利,电台领导已露出口风,说我将有机会去省电台工作。对他的无理责怪,我没怨他,我一如既往支持他,想把他从困境中扯同来,每次说不上几句话,他就开始骂我,好像我是一个女巫,给他带来了灾难。他还毫无原由地把他的一切不幸归咎到我爸爸妈妈身上,说一定是他们背地里诅咒他,害他失去了一切,他这样不可理喻,我也气愤了。关于爸爸妈妈诅咒他,其实是另有原因,在这里,我不想说,那是令人伤心痛苦的记忆!我只想说,我跟他从认识到恋爱,到最后结婚,父母是强烈反对的,为了他,我放弃了父母,让双亲一再伤心,我是不孝的!但为了自己自私的爱情与婚姻,我咬紧了牙。可是,可是他却一点不体恤理解我!我记起了父亲对我说的一句话,他听说我要跟他结婚时,斥责我,说我有一天会后悔,后悔了就别去找他们。母亲哭哭啼啼的,说我在作孽。我当时被婚姻的幸福冲昏了头脑,什么也不顾。他的情绪日益不稳定,让我无助,我真想回到双亲身边啊。但是我不能回去,我辜负了他们,我有愧他们,我独自守着一份艰辛。那段日子我成了他发泄的工具。他天天蹂躏我,一点不顾忌我的感受,他的粗鲁和野蛮让我撕心裂肺,原来英俊绅士疼爱我的那个他不见了。他是一头疯牛!”

“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告诉了他,他一点不高兴,照样对我施威,在一次反抗他时,我流产了……”

“那时我发誓,他如果再暴力待我,我就跟他离婚……”

“一切,好像又变了,他向我低头认了错,哀求我体谅他的不易,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所以求我一定要原谅他。我还能说什么,都跟他有孩子了,我能撇下孩子吗?另外去省电台已经落实,我能在这紧要关头出现家庭不和的问题吗?当他得知我要去省电台时,开始阻扰我,我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我放弃了。他要重整旗鼓,首要问题是资金,他去找人投资,别人知道是一家欠债公司后,都纷纷拒绝与他合作。无奈,他又央求我,因为他知道我爸爸有不小一笔存款,我妈妈娘家生意做得很大。他是我丈夫,看着他整日焦头烂额,郁郁寡欢,我也不好受。我只有厚着脸皮去找爸爸,他们都觉得我当初的选择是错的,害了一个人了,现在又来害我,我几乎跪下地求他们,希望他们帮他度过难关,爸爸心软了,取出了他的积蓄,妈妈去找了外婆,当时外婆还健在,他终于熬过了那个艰难的时期……”

“他和我爸妈的关系有了改善,平时常去拜望二老,爸妈尽管对他没多大好感,看在我的份上,也没怨他多少,毕竟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他对我也很好。我们那个家又恢复了最初的状态。儿子五岁前,是由人爸妈带,他的父母有时也来带带孩子。儿子五岁时,我们来到了重庆。这主要是他的缘故,他想将公司迁到他的祖籍地。理由是,为故乡献一份力量。其实他别有用心,他盯准了西南西北市场的潜力。他有商业眼光,会捕捉一秒一毫的商机。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无误,只用了二三年时间,他就是数一数二的电子产业巨头了,但这只是相对本土企业而言,在外来商品的竞争下,他仍履步维艰。这些年,他做得辛苦,付出了很多,每次我劝他悠着点,别拼命,他都说慢别人一步,就落下十万八千里,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然而,许多事我是没有想到的……”

她闭了眼,很痛苦的表情,仿佛要吞咽下一枚硕果,涨得喉咙难受。

“我们在西湖花园别墅区买了一幢别墅,就是现在这幢别墅。起初我们雇了一个保姆,负责儿子上学等一切生活上的事,我那时通过原电台的一位领导推荐,进了重庆经济广播电台。一开始,我做的是药品栏目的主持人,极其无聊,我都不想干了,后来有位主持人被调走,我顶了缺,是一档深夜节目,收听率相当低,也许与时间段有关。我提议对该栏目进行改版包装,得到通过后,我彻底将栏目的性质转变,让它成为互动性的情感类节目,更名为午夜情怀。由于是上深夜班,我和他很少聚在一起,与儿子也缺乏交流,一切好像是那个保姆操持着这个家。”

“有一天,我忘了带节目策划表,我赶回家,发现了叫我痛心的一幕,他和那个保姆正在房里……我恨!他竟背着我跟保姆勾搭!说实话,那个保姆很漂亮,简直不像个保姆,而请保姆一事是他一手促成的,我没掺言,那时我就有些感觉的,没想会演变到那个程度。保姆自然被我辞退了。我宁愿儿子学着自食其力,艰苦一些,也不愿养一个女人在家里,当他的二房。他求我原谅他,我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说是一时情迷,保姆勾引他,我同样为了这个家原谅了他。这点也许有我不对的地方,自从深夜上班以来,我和他很少聚一道谈话,夫妻生活很荒疏,而且我在内心很抵制他,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和他渐渐走不到一块儿了。他说的事,我讨厌,我说的事,他没兴趣,彼此问候淡淡的,我有时发觉我们只是一对朋友罢了。他时常说,我是他的对手。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认为是,他对我当主持人一事很反感。他是个男权主义者,早在地方小电台工作时,他就要我辞职,当个贤妻良母,到重庆,我的事业一帆风顺,他更加不悦,又劝劝我辞职,以儿子作为理由。我与他的想法完全不同,我做梦都想在电台大展拳脚,用电波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关于梦想,像我们这样岁数的人谈论是滑稽可笑的。为了他,我放弃了画家梦,因为他嫉妒与藐视画家,说凭一幅破画就扬名万里,流芳千古,简直不公平。不过,他满足我收藏画的癖好,这是唯一让我知足的。对电台主持人的向望,比画更强烈,我说什么都不放弃。他没有阻止我。他只是说,我出了名,对他威胁很大。别人这样介绍说,这是某主持人的丈夫,而不是这样介绍说,他是某主持人丈夫。他还说,这让他在外面生意场和在家里没有威望,因此我是他的对手罗。我真的好笑他会作这种怪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很客气,很恭敬。在这种客气与恭敬里,我不知道究竟隐藏了什么。有一天我的一位朋友来到重庆,暂住在我家,我这位朋友有热带风情,人见人爱,几乎具备一切优良特质,这时他竟然打起我朋友的主意来,幸亏朋友自制力强,又顾忌到我与她的情谊,她拒绝了他,从我家搬走了。之后他曾去找过她,都被她拒绝了。朋友后来向我提起这些事,说她也很欣赏他,成熟,成功。她羡慕我,还打趣说换作其他人,她甘愿当情人也不退出。朋友是真心的,对我丝毫不隐瞒,我感谢她。她给我提出几点讨丈夫欢心的参考方法,我觉得不适合我,就没用,现在看来,男人们是喜欢变幻的东西的。经典的爱情名言,只能供人瞻仰,不能实用……”

“有的人的爱是由肉体产生,进入内心;有的人的爱是由内心挥发,传遍肉体的;我的爱却是由思想上散开的,它开启内心的门,把音律注入到我的肉体,我由此而产生需要的快感。他没有进入我的思想,也打不开我的心门,我的肉体就纯粹是为他服务的一件器具。我很憎恨自己为何要把性建立在思想上,我也曾试图改变,但我改变不了……”

“我不能满足他就成全别人来满足他?不,我绝不会那么伟大!我也很自私。他既然圈定我的自由,拒绝我的所有男性朋友和同事,我也同样拒绝他在外面搞婚外情。但是,他还是搞了,以各种理由名义搞,反正他不吃亏。四十岁的男人把许多女人压在身下,本来就是威风的事,他事业有成,人成熟,虽然发福,仍有吸引力,向往事业和金钱的贪慕虚荣的女人,他要弄到手,还不是简单的事。我从心里排斥了他。他的事我不想知道……”

“但我知道了,我的疮疤被撕了,我看见的是血淋淋一片……”

“我常想,我不是主持人多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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