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查文

证件年龄：6

实际年龄：1

现居住地：浦森

掠食许可记录：9

未经许可掠食记录：19+

安全等级：假释监管

咒缚誓约缔结：否

状态：彻底毁灭（不可复活）

浦森市超自然法务局办公室里，局长孙绍华微微皱起眉头，把一叠厚厚的资料丢在办公桌上。

三天前他接到报告：在浦森市某处工地附近出现了明显的超自然湮灭反应。两名调查员赶赴现场，发现某个吸血鬼已经一命呜呼化成一缕灰烟升天去了，他们忙了整整一宿，提交了一份现场调查报告。据信，下手的一方肯定是猎人，因为整个陷阱设计巧妙阴狠，而且多半还用了诱饵。

更加绝妙的是，没留下半点痕迹。

那个工地白天上班时至少有两百名工人来来去去，一切脚印和遗留物都被破坏得一干二净，等到第二天夜里吸血鬼调查员能够展开调查的时候，只在一堆钢筋上找到了吸血鬼“查文”留下的一堆粘乎乎的黑色残迹，连猎手们用的是什么手段都无从得知。

更加糟糕的是，他手下的嗅探者报告说，在现场没有任何超能力映像—除了不幸的查文先生自己完蛋大吉时候留下的超自然湮灭痕迹之外，什么都没留下，没有吸血鬼、半吸血鬼、狼人、变形人、巫师或者人类超能力者的半点痕迹。没有任何“它者”涉足其中。

近乎烦躁地，孙绍华翻动着那些资料，作为吸血鬼长老会的一员，他已经很老了，就像“孙绍华”这个名字并不是他的真名一样，眼下这个中年微胖的亚洲人形态也不是他真正的模样。但是，他还没有老到足以忘记那些往事……

已经有很久没有凡人敢于—或者有能力狩猎吸血鬼了。

至少在这二十年里没有过。

敲门声响起。

“进。”孙绍华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

本来他们并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但“按照人类的方式生存”这一条写在这些隐居的‘它者’的法律里，孙绍华自己严格遵守这些法律，他身边的其他吸血鬼也只能依样而行—具体到这件小事上，来访的任何吸血鬼都必须敲门，而不能用穿行或者飞行进入他的办公室。

访客飘进了他的房间。

孙绍华皱起了眉头，他明白这是一种姿态：遵守法律条文并藐视其本意。同时也是对他的一种嘲讽。

他决定对此不作任何回应，因为来客不仅是他手下的调查员，也是他亲自转化的血裔，在一起合作了近半个世纪后，彼此嘲讽几乎成了漫长时光里的娱乐调剂。

“找我有事？”来访者明知故问。

“有事。”孙绍华把“查文先生”的那叠资料和另外两桩事件的资料一起丢给来客，然后低头继续处理手头关于酒后驾车事件的公文—吸血鬼酒后驾车！有些时候，老吸血鬼真希望自己的族群不要像人类一样愚蠢。

表格填写到一半的时候，孙绍华听到那些文件被合拢时纸张轻柔的摩擦声。

“有什么看法？”他一边盯着表格一边问。

“没什么看法。”

孙绍华抬头，眯起眼睛，微微露出獠牙，“我没时间跟你扯皮，莫书！”

“好吧好吧……”名叫莫书的吸血鬼举起手中的文件，他看上去顶多只有二十岁，微乱的黑色短发，白净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长相颇为清秀，只是个子略矮了些。

“……你给我的这三起案子似乎有一定的关联。应该是一个尚未曝光的猎手组织干的，他们的手法很专业，而且非常谨慎，即使动用了超能力战斗员，也没有进入嗅探者可以察觉的范围，因此我们可以认为，这个猎手组织里的行动分子多半是凡人。”

“所以？”

“这件事情会变得非常棘手，因为凡人不归我们管辖。”

孙绍华轻哼出声：“同样，从法理上来说，吸血鬼也不归他们管辖。”

“这三起案子还有一个共同点。”莫书补充道。

“哦？”孙绍华扬起眉毛。

“事件的目标都是进行非法狩猎的吸血鬼，这些家伙劣迹斑斑，制造了大量的受害者，但是又极善于隐藏，因此我方的警务机构一直没能将它们逮捕归案—甚至于这个查文—”莫书白皙的手指滑过最上面一份档案，“在过去六年里都没有他的任何一份监控记录。”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我也承认我们的警务机构有些不称职。但是这些猎手认为我们没干好该干的事儿，竟然就决定自己动手来解决问题。这种事情……”孙绍华的嘴唇愤怒地扭曲起来，但他的眼神异常坚定，“这种事情是违法的，莫书，公务机关的无能不能成为私刑的借口。”

“那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去一趟李家。”

“他们已经不再狩猎了，我是说，他们家族已经没有猎手了。”

“只是去问问他们。”老吸血鬼轻哼，“新的猎手需要训练，需要组织，这些都得依靠有经验的人。我不信揪不出他们的尾巴来。”

莫书那形状优美的嘴唇扭曲着，獠牙一闪即隐。孙绍华本以为他会拒绝，但最终，年轻的血族只是低下头，接受命令。

“你只负责调查。”老吸血鬼补上一句，“我负责制裁。”

“是，尊贵的大人。”莫书露出嘲讽的笑容。

目送调查员远去，老吸血鬼站起身来，近乎阴郁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墙壁。

凡人……猎手？

千百年的记忆像黑色海洋般涌上他理智的堤岸，数千年来，他经历了无数次战争，人类和吸血鬼之间事实上从未有过真正的战斗，一直以来，和吸血鬼抗衡的无不是那些“它者”—那些狼人、巫师、变形人、半吸血鬼……又或者是拥有超能力的人类。

孙绍华伸手抓住胸前的护符，站起身来拉开窗帘，阳光在魔法作用下绕过他敏感的皮肤，从落地长窗向下望去，街道上凡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奔往只有他们自己才认为正确的方向。

过去，老吸血鬼看着这些家伙总是心生怜悯，因为他们对自己身处的世界一无所知。但如今，他突然感到一丝恐惧，如影随形。

那么多的凡人，到处都有，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你都没法绕开这些凡人，而他们之中，有猎手，正蹲伏着，等待着，注视着你的背影，并准备好他们的武器。

而即使是最好的超能力嗅探者，也无从发现他们，每一个都如此平凡，每一个都如此危险。

孙绍华打了个冷战。

上一次有这样的恐惧感，还是在十九世纪，那时候，他们在整个欧洲寻找一个叫范海辛的男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