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玥儿，少说几句吧！”霍鉴初悄悄拉了奚玥一把，奚玥极不情愿地在蒲团上跪了。

她当然清楚口舌之争是争不出个子丑寅卯的，只是口舌之争恰恰证明了于司琼是整件事中最大的受益者，除掉鉴初，父王就有可能重新重用于鲤，没了景王妃，于司琼当仁不让，是接管王府的最佳人选，两者除其一，无论谁碰巧喝下那杯毒酒，对于司琼显然都只有利而绝无弊。

至于丹夫人，大概亦早在于司琼的算谋之内吧，看着碍眼，留着无用，还有谁比性子温弱的丹夫人更适合做替罪羊？

眼看于司琼奸计得逞，胜券在握，奚玥一口气堵在胸上偏无人可诉，她真觉得自己彷佛就要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窒息身亡，景王府，她曾经唯一的家，怎就会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像这夜，无边的黑暗越聚越浓，挣扎不动，挣脱不得。

“玥儿，你不舒服？脸色怎变得这么差？”霍鉴初关切的询问，将奚玥从兀自沉思中拽离出来。

又宛如唤醒了一个梦魇者，奚玥感激地瞧了鉴初一眼，抬袖拭去额上的虚汗，趁机道，“是啊，我胸口闷得紧，想出去透透气，你一个人守灵没关系吧？”

“怎会一个人呢？二哥和姨娘都在呢，你去吧！”霍鉴初朝奚玥轻轻地眨眼，“若实在不舒服，就回屋躺着去，不用顾及我。”

“嗯。”奚玥点头，起身出了灵堂，她明白鉴初的话，是在帮她拖住于司琼。

此时已近子夜，王府中一片静悄悄的，奚玥于凉风幽幽里，独自朝柴房方向摸去。

“玥儿，玥儿，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下毒谋害王妃姐姐啊！”柴房那一扇连头都无法探出的方格气窗，丹夫人从内伸出雪白的玉臂紧紧攥住奚玥的手，泣不成声。

大概由于丹夫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柴房的看管远不比羁押霍鉴初时严密，奚玥仅向负责看守的三名护卫各使了十两银子，护卫便同意她跟丹夫人说上几句话。

但护卫们并未远离，只是在相隔四、五丈远的地方巡视，且不时地注意着柴房这边的动静。

“姨娘，你先别哭啊。”寂静的夜晚，丹夫人的哭声听上去尤其瘆人，加上传音甚远，奚玥担心会引来其他的人，故而不得不压低声音劝道，“父王说你是证据确凿，你若不告诉我事情原委，我也没法帮你啊姨娘。”

“那把扇子。”丹夫人抽回一只手掩面，压抑的哭泣道不尽满腹酸楚，“我和于妹妹那日相互错拿了扇子，结果在我的扇子中发现了毒药粉末，可我压根都不知道扇柄是中空，红顶珊瑚是可以拔出来的呀，奚玥，我洗刷不清了，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清了。”

“谁发现的？”

“于夫人的贴身侍婢春和。”

“果然是！”奚玥恨得牙根直痒，“明摆着贼喊捉贼！”

“什么贼喊捉贼？”丹夫人满脸泪痕地愣住。

奚玥没答她的话，却蹙眉道，“可是我记得当日扇子一直都在你手中，除了于姨娘昏厥时，你们俩的扇子都落在地上，跟着她便离场了，毒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毒粉又是什么时候放入你扇柄中的？”

丹夫人疑惑地摇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玥儿？”

“算了，先不管这些细节，你只说证据便是你那把扇子对不？如此，于姨娘的扇子又在哪儿，父王可有一并查过？”

丹夫人再次摇首，“难道于妹妹的扇子也有问题？我记得当日应是我的丫头浅英将扇子收捡起来的，你不说我倒忘了，于妹妹的扇子还没来得及还给她呢。”

“幸好没来得及！”奚玥不由心情一振，“我这就去你屋里找浅英，你且耐心等等我，事情有了眉目，我会再来看你！”

“诶，玥儿！”眼见奚玥要走，丹夫人忙不迭地轻呼道，“事情真的还有转机吗，你莫不是哄姨娘的吧。”

“我现在还真说不好，姨娘，你相信我，但凡有一丝转机，我定会在父王面前为你尽力陈词，好吗？”

丹夫人又一次珠泪涟涟，“拜托你了玥儿，姨娘死不足惜，唯平生清白遭人污垢，我，我不甘呐！”

“知道了，姨娘你自己保重！”奚玥快步疾走，不歇气地赶往丹夫人的住处，而丹夫人的园子漆黑一团，竟拍了半天门，才有丫头将院门打开细细的一溜。

“你们都睡死了么，园子里怎连盏灯都没点？”奚玥厉声喝斥这个开门的小丫头，“不成主子出了事儿，你们这些下人就跟着趁机懒散起来，关着门在屋里睡大觉？”

“郡主殿下误会了！”那丫头忙将奚玥迎入园内，“是管家传了王爷的令，我家夫人罪无可恕，我等奴婢亦脱不了干系，需闭门思过一月，夜夜不许燃灯。”

“我父王的令？”奚玥诧异道，“罪不及众，何况你们只是侍候主子的下人，这算哪门子的惩戒，难道奴婢非得跟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

“唉，奴婢们也觉得冤枉，尤其我家夫人，天晓得怎会遇上飞来横祸，她平日连一只小虫也不敢踩死的，说她投毒谋害王妃，岂不莫名其妙？”

奚玥叹了口气，“浅英呢，也睡下了么？”

“是，郡主殿下要找她？奴婢这就去喊。”

灯笼晃悠了一下，随着婢女的身影转入回廊，直至消失不见，奚玥默默地在黑暗中静待，方想起来时辰的确已够晚，下人们都在沉睡哪有错，自己实在是有些焦躁了。

没过一会儿，睡眼惺忪的浅英出现，道了个万福，“郡主殿下夜安，不知找奴婢所为何事？”

“你家夫人的那柄芭蕉美人团扇是你收的？”

浅英点了点头，“是啊，怎么啦？”

“快些找出来给我瞧瞧！”

“你来迟了，郡主殿下。”浅英道，“下午的时候，春和过来，说是要取回拿错的扇子，奴婢便给了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