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快看，敌军有所动静了！”一名守将跑上来，指点着正游动着的铠甲，“可没有击鼓，不像是准备攻城啊！”

乐簪和霍因凝目注视，霍因也奇道，“是啊，不像攻城，倒像是两队人马在为谁开道，难道敌军要准备遣使吗？”

一个头戴冠冕身着长袍者骑着马摇动着白旗缓缓行来，而城头的弓箭手，早张弓搭弩瞄准了他。

来人行至距离城门丈余远的地方停下，“楼上的人听好，吾皇体恤天下，以和为贵，不忍再见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故特遣本使带来书信一封，以表对虞城统兵将军的诚意和敬仰，还望统兵将军能够以大局为重，以虞城百姓为重，容本使晤谈。”

“聒噪啰嗦！”霍因朝旁边做了个手势，“先给本将军把他射下来！”

“慢着！”乐簪意味深长地看着城下，“此人我认识，把他给我带进来！”

“向大人，别来无恙啊！”乐簪施了个眼色，霍始一脚踢向来使膝盖，来使被迫扑通跪倒。

“想不到去年此时向大人还是大正国的中书丞，如今摇身一变竟变成劝降使了？”乐簪不无讥讽道。

“大将军，我们也算故交，能不能，能不能容臣起身说话？”向融万分尴尬，强自镇定。

“我瞧着这姿势挺合适你，不管是在大正国也好，还是在虞城，你都只配这么摇尾乞怜！”

“臣跪着便是，跪着便是！”向融抬眼瞥了一下周围，又哀求道，“臣有几句话想私下和大将军谈谈，不知大将军可否屏退左右？”

乐簪想了想，对霍始等人道，“你们下去吧，他一个糟老头子，不敢怎么样！”

“行了，有什么话就痛快地说！”

向融稍稍直起一点身子，“大将军，微臣在汇昌可是帮过大将军的呀，大将军就算看不起微臣，也该念点旧情吧？”

“你帮过我？”乐簪一字一顿地问道，“说服皇上南征，你恐怕不是为了帮我吧，向大人？”

“说到帮忙，我忽然想起来了！”乐簪瞳孔收缩，冷光如剑，“我怎么早没想到呢，还是你提醒了我，明老太太忽染重疾，不治身亡，是你搞的鬼吧？没事儿就给福安宫送这送那，在需要的时候，随时都可致人死地是吗，向大人，你可太处心积虑了！”

向融冷汗直冒，“大将军，不除掉老太太，明……皇上也不会下定南征的决心啊！”

“放你的狗屁！”乐簪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是怕老太太在宫里碍你们的投降大举吧？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信你们？那个什么杜掌柜，也是唐渊春的人吧！”

“大将军息怒，息怒啊！”向融擦了一把冷汗，“微臣起先真的不是杜掌柜的人，是后来当今圣上……杜掌柜让微臣看清形势，良禽择木而栖，微臣才，才……”

“那么唐祁又是何人，他和姓杜的什么关系？”

“唐祁？”向融一脸莫名其妙，“微臣没听说过有此人啊？”

“就是他介绍我去找姓杜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不会吧，当时杜掌柜跟微臣说的是，大将军是当今圣上的朋友，要我小心遵命便是。”

乐簪煞白了脸，唐祁啊唐祁，难道他就是唐渊春？

“我是去虞城寻师访友的，至虞城后才晓得，老师已离开边陲北上，而所谓友，不过是在下一位素未谋面的同门而已，此人……可惜在下与他志向不同，虽惺惺相惜，终还是不欢而散了。”

没错，明湛风说杨思怀只收过两个门生，一个唐渊春，一个霍鉴初，所以唐祁去虞城是追着杨思怀去的，没找到杨思怀，他还拜访过霍鉴初，也因此他熟门熟路把自己领到大元帅府门前，却匆匆告辞。

“好生卑鄙，呵，我终于再次领教了人心险恶！”乐簪怒极反笑，“他不是有书信给我吗？拿来！”

“啊？大将军是说当今圣上吗，信在，在这儿呢！”向融急急忙忙从怀中掏出信函，毕恭毕敬递上，“圣上知道大将军随明……唉！”

向融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两个都是皇上，他就算咬碎牙估计也难掰清谁是谁吧，“圣上知道大将军随皇上南征了，其实一直很担心大将军的安危，获悉大将军可能在虞城后，圣上这方特意修书让微臣一定要亲手呈递给大将军，大将军，随微臣归降吧，圣上说无论大将军有任何要求，他都会同意，只要大将军肯弃城，能活下来。”

“哼！”乐簪冷笑，“任何要求？那好吧，你滚回去跟你的圣上说，我要他的江山，要他的皇位，他肯吗？对了，他最好能在皇上的尸骨前以死谢罪，行吗？”

“这，这……”向融再次擦了一把如珠冷汗，“大将军，这可是大逆之罪，你，你，当心给别人听见……！”

“这就是本将军的条件！”乐簪怒怕桌案，“你要么滚回去，照我的原话呈报，要么，就让本将军拿你的人头祭旗，还有祭明老太太跟皇上的在天之灵！”

“大，大将军，真的不行啊，这话微臣说不出口，说不出口啊!”向融连连告饶。

“来人，把这个狗奴才给本将军拖出去砍了！”乐簪厉声大喝。

“末将遵命！”两名参将出现，一人一边拎起向融的衣领便往外拖。

“大将军饶命，饶命啊！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大将军放过微臣吧……”

向融的哀嚎越去越远，终是戛然而止，如同他的头颅咔擦一刀便身首分离，快得连他瞪大的眼珠都不敢相信那地上的尸身便是他自己。

“把他的头颅悬在城上！”霍因淡淡道，一眼都不想再瞧那颗丑陋的头颅。

乐簪兀自默默地坐了良久，过往的一切像无数的恶鬼，张牙舞爪想要吞噬她，最后，她的心变成深渊，黑暗空荡再也没有一丝光亮，于是她反倒平静下来，唇边泛出冷笑，“唐渊春，我就是血战到底，也绝不称降，你想都别想！”

她毫不犹豫，将向融带来的信撕了个粉碎，连看都未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