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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马头记得真真切切,那是一个厂休日,他的一个得力手下在家里恶搞了几个菜,弄了一点酒,这北方人爱吃饺子,即便是大过年,一大盆水饺也稳稳占据桌子正中,然后狠狠蒸上几笼馍,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再也不做饭,就吃现成的馍,有人猜想,琢磨着这饺子是从北方传到南方的,因为北方饺子那个地道,绝对是南方人比不上的。如今饺子皮都是机子压的,均匀而细薄,馅却得自己动手弄,切剁碾,花了一个大上午,费时耗力凑成一桌菜,一屋人挤在租住的四合院小屋里,拥挤不过。这位手下知道他好喝啤酒,特意在附近杂货店搬了一箱,这位手下对他是毕恭毕敬,小酒敬了又敬,奉承话说了一大箩,当着下属和老乡给足了他马头面子,中国人请客吃饭总是带有一些目的性,就象某人有求于人,难免低声下气,恭维话一句接一句,先把你捧晕了,捧到半天云里,这才抛针引线。

“这在座的都是亲戚朋友,说什么也不碍事,马头,你也知道兄弟我的想法,今天借这个机会,我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都跟你说了,兄弟鞍前马后这么多年跟着你忙里忙外,没功劳也有苦劳,累死累活还是一个主机手,你叫我这脸往哪搁。如今分厂在搞扩建,要的是人,不趁此时开口,以后怕是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我知道咱马头有能力帮弟兄,也就一句话的事,你想啊,平时你交办的事,哪一件我打过马虎眼,再难哥们不是挖空心思绞尽脑汁都要办好,绝不推三阻四,我的能力你也看到了,相信再往上升升也有这个实力,有什么好事,烦劳大组长罩着点兄弟。”

马头就点着他的头直笑,,“你小子屁股一撅,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没问题,我拍着胸脯担保,你的事哥们记在心里了,我会当自己的事来整,其实我早有这个打算,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罢了。俗话说得好,佛前三柱香,总比临时抱佛脚要好,这个公司大佛还是黄总,什么时候我领你去拜拜烧烧香,这也是不打无准备的仗吧。”

马头喝得酒酣耳热,当着那么多下属,他明知这事办来有难度,可人都爱虚荣,打肿脸也要充胖子,不由趁着酒高讲了大话。

“太好了,有你这话我放心了,要得要得,一切行动听指挥,该准备些什么我听你的,俗话讲,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属下明白这个道理。”这位手下眉开那个眼笑,就像猪八戒娶媳妇,梦里都乐歪了嘴,那张满脸走皮筋通红的脸,快兴奋成猪肝色了。于是,这酒喝着就更带劲了,酒从欢乐饮嘛,接着是一轮更热情的劝酒,酒杯”咣当”交错,吵吵嚷嚷,旁边人也凑热闹,在座的没一个外人,人逢喜事精神爽呀,连带他们也感染了,男人都捧杯挨个向马头敬酒,马头酒量不大,几瓶啤酒下肚,两眼血红成了兔眼,渐渐眼皮沉重,赶忙声明不陪了,众人见他说话都不利索了,也就哄笑一声作罢,这就象进行了一场游戏,主角是马头,众人将马头猴把式一般耍了一番放了手。马组长当时虽然酒气熏天,看人也有重影,可头脑还是清醒的,这位主机手还真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车间遇上什么难题,马头总爱交给他去完成,一般现有设备加工不了的,经他配上模具,问题总是迎刃而解,不久前某个弯头极刁钻难打,许多老主机弄起来都摇头,十分费力,硬是由他琢磨出一套模具,既解决了安全问题,又提高了生产效率。这样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他是不能放跑了他的,在心里,他已将此人倚为股肱,视为左膀右臂,须臾也少不得,这么大能力的一个人,放任不用,或让他走了,无论对工厂还是他个人,都是一大损失,而要用下去,不给点甜头,人家随时会抬腿走人,他为此头痛了。

那天他是踩着太空步回家的,一身轻飘飘的,象踩在棉絮堆里。

第七章

坐在粗糙的白板课桌旁,毛仁面对一叠凌乱的工作单,他整理了许久,才将那乱麻似的数据归总到报表上,细心的他一计算,发现这些数字前后互相矛盾,后面加工的数目还要多于前面的数目,荒诞至极,这些主机手都长本事了,一个个还能无中生有,这些死木料还能生出仔来,毛仁就将笔一丢,有点急怒攻心,这些个王八蛋,完全是偷懒或别有用心地在乱填数量,这不是害人吗。他急得直挠头皮,头皮屑如下雨一般纷纷飞到他肩膀和后背上,他一着急就爱挠痒痒,已经成了老毛病了。犹豫了一阵,只得硬着头皮打回工作单,让他们重写,他心里嘀咕,这他娘的都是一些什么货色,连个表也填不好,还出来混。

那些人对着工作单轻蔑地“嗤”了一声,眼晴一翻,大言不惭地道,“既然我们写得不对,你白戴了一副眼镜,不会自己上料堆点数去呀!”噎得毛仁无话可说,毛仁看了看表,时间剩下不多了,他一咬牙,赌气就真的自己点数去了,好不容易将各个料堆的数总好,发现机加数量更加斗不上,原来这些料每天都有变化,任何总结都是徒劳的,就气得笔一丢,长叹一口气发愣。

有几个主机手边工作边瞟毛仁,见他束手无策,又是皱眉又是扔笔,有火无处发,就忍笑不住,显得很是幸灾乐祸,毛仁要是知道他们故意捣鬼,会气得跳起来。

第八章

原来早在毛仁之前,车间曾经委派过一个生管,是个南方人,马头装模作样搞了个欢迎仪式,在会上他摇头晃脑,一本正经道,“这是你们新来的领导,你们主机手不能摆谱,都得配合他的工作,搞好团结,干群关系整合好了,这个车间就前途辉煌,不要再是一盘散沙,分什么南方北方,要有劲一处使,老话说得好,人不分南北,地不分东西,一切都他娘的给我放下,以生产为中心。”

那位生管当时感动得一沓糊涂,可是一转身,马组长大人就召集北方主机手们碰了个头,“你们与生管表面上关系要搞好,要装得是那么回事,至于背后怎么弄,我可管不着。”

几个主机手看着他一脸茫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人就问了,“咦,这个马头儿,你一会阴一会阳的,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SB,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然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这个车间大家若想混得自在,只有挤走了南方人,才能成为我们北方人的天下,到时大家伙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你们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大家伙的,这点门道都识不破,还敢出来混,干脆回家养老去吧。”

一个主机手就诙谐地道,“我算是长了见识,这就叫当面人背后鬼,这招够阴的!”

“去你妈的,”马头听了就跳了起来,笑着要敲他的头,那位主机手赶紧作揖求饶,弃械投降。

众人就被逗乐了,几个人瞅着马头走了,互相商量,“那报表上的数还要不要写哩?”

“哈卵,当然要写,你若是不写,不是明摆着摆了生管一道,到头来这个扰乱的线头还是会到马头那里,由他来理。至于怎么写,就由我们自己做主了,写多写少我们大可装宝,搅得越乱越好,真要追究起来,我们给他来个充愣装宝,再说生产这么紧张,数量有点出入实属正常,忙中出错嘛,况且大家都这样,领导晓得了又怎样,法不责众嘛,还不是拿我们没辙。”一个瘦高个说得吐沫四溅,摇头晃脑,很有点自鸣得意。

“这个主意就像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别说还是那么回事,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妈的,还有脸说你大爷主意馊,你倒是拿出个主意来呀,依我看,你二楞那脑子也就配吃屎,想学机灵点,不如喊我一声师傅,兴许叔一高兴还能教你两招。”瘦高个冷嘲热讽,嘴一点也不肯饶人。

“操你大爷,你这孙子才配吃屎哩,给你阳光你就灿烂,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那叫二楞胖墩墩的家伙有点火了,他一脸生气就要修理瘦子,瘦子笑着闪避,被胖子追得东奔西窜。

那个生管就成了这场阴谋的牺牲品,被生生挤走了,如今上面又派来一个,他们依然故伎重演,对他们来说,这又是一场猫儿捉老鼠的游戏,谁胜谁输,让人期待。

第九章

俗话讲,情急智生,办法都是困难逼出来的,不是有一句话叫狗急跳墙吗,狗逼急了还能有超常发挥哩,何况是人,毛仁一急,突然心头一亮,他想平日里老家那些会计一本眞帐一本假账,几十上百万做得滴水不漏,事急从权,他为何就做不得,顾不得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他下意识一伸,摸了个空,一看课桌上几张报表都被他糟蹋完了,真要命呀,他跺跺脚,急忙去厂办拿。

课长对他大使白眼,“你一连拿去了好几张,怎么一下就用完了。”

毛仁手忙脚乱,一脸苦恼,“这叫什么事,那些人数字都写得乱七八糟,那些个主机手连个小数都点不好,真是的,这个车间乱似一锅粥,也不知这个生产怎么搞下去的。”

“看看!你恼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药要一口一口喝,饭要一口一口吃,不混乱要你这个生管干什么,派你去就是协助马头儿,将管理拉上正规,困难是暂时的,管理管理,有管还有理,理就是要理顺关系,合起来才叫管理,看把你急的。”

毛仁心头压抑,就不开心,心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惹急了老子我还想吃人呢。脑海中对那几个桀骜不顺的主机手心存顾虑,这几个小爷会听他的吗。

铃声急剧响起,埋头填表的毛仁就心头一震,有点手忙脚乱地赶快填上最后几栏,工友们兴奋地打着吆喝,一屁股坐在了料堆上托盘上,以及一切可坐的地方,木器厂没有一个工种不要求人站着,整整两个小时罚站,脚都不会打弯了,难怪他们叫累。

课长收到了毛仁的第一张报表,毛仁看着课长双眼骨碌碌在报表上打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那用涂改液改得花花点点的报表很让课长开眼了一回,毛仁心中有鬼,大气也不敢出。课长看着报表,脸上先是皱着眉,继而露出轻淡的微笑,,毛仁那个心便通通敲鼓般跳得厉害。课长耐着性子看完,打量那满版的斑斓花点,怎么看怎么别扭,实在忍俊不禁,张嘴笑出声来,“唔!看着是那么回事,不管对错,这张表是理通了,但希望下次不要将涂改液当抹灰泥般,我都怀疑你是在画风景图,这一瓶涂改液也经不起你几回鼓捣呀。”

毛仁感觉时间象过了一个世纪,看到她面露笑容,他说了一句谢天谢地,长吁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蒙混过去了,那些数只有天知道是怎么回事,整个儿是哄鬼的。

课长又补了一句,“你这个表可不光我看,还有冯华也要过目呢,你知道吗?”

毛仁的心便是一跳,冯华是公司副总,那女人管理严格是有口碑的,为此,他又纠结起来,他仔细想了一下,门片作业也就几个流程,平刨开槽抛光打孔组装,造型砂光再抛光,他认定最关键的地方只有一个,那便是组装,它可是各零件汇总组合处,那里的数目对上了,也算是基本反映了生产进度吧,毛仁为自己能迅速理清这个道理而惊讶,这是多么非凡的领悟力,内心就颇为自得起来。

“咦!你这里怎么没压模的数目,”课长看见最后几格肚板数一片空白,这肚板是镶嵌于门片中心的组合件,是少不得的,毛仁这才记起,他一身肩两职,压模车间的生管也由他兼着,妈妈的蛋,领导是寻事给他操心呀。那个车间人数少,生产也单一,厂里不想另外弄一个生管,多个人就多发一份工资。毛仁却想不通了,这个该死的肚板,门片的事都把他搞得焦头烂额,却还要他顾着那头,别人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他却是两头占着茅坑拉屎,忙完了里面忙外面,搞得他晕头转向。

课长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表一把推给他,不容置辩地道“这个可容不得你偷懒,你必须到压模去,注意!马上就要开会了,手脚利索点。”

毛仁拿着报表看着没动。“去呀!”课长就急了,声音提高了八度,眉头一皱,额上一根青筋凸起,那眉毛与青筋连在一起,毛仁怕她发气,慌乱地抓过报表,一下窜出厂办,出厂甩了一句,我去还不行吗?显得极委屈似的。毛仁鞋片翻飞,往压膜紧赶,心里就捣鼓开了,真是前世作了孽,欠了你们的,我老毛要是还开着店,何至于受这份冤枉气,但他也明白自己已经不是什么老板了,就告诫自己,心态要尽快适应角色转换,从来都是人适应工作,没听说过工作适应人的。

门片在工厂正东,靠近厂门,对面相邻着备料车间,往西走,依此是油漆车间和压模车间,门片离压模也就小两百米距离,平常走着不远,有事临头,只觉十分路遥,毛仁恨不得有缩地功就好,真是的,他都忙得差点脚跟打了后脑勺了。在压模,他找到了组长,组长是个大胖子,见了他,就抓着他问,“来是冰果?”这是一广佬,可把毛仁急坏了,真是急中风碰上了慢郎中,二人磨磨叽叽弄了半天才搞明白各自的身份。组长带他来到一台裁纸机旁,操着半生不熟的广东普通话道,“你以后JJ找这台机子的主机手,他上面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你鸡肉抄下来就可以了。”他把直接念成了JJ,把只要念成了鸡肉,好像老惦记着想吃鸡肉。毛仁听着别扭,心说,原来这死胖子会说人话呀,却拿个广东土话来摆谱,丢你老母。

第十章

果然,那本子上记着,好在压模车间程序简单,一天生产多少肚板,报废多少,库存多少,型号大小一清二楚,毛仁大喜过望,心说你姥姥的,这般容易,迅速搞定,匆匆忙忙的,只怕迟到,赶忙又紧着往厂部办公室小跑,这几个小时里一惊一乍的,他已不知出过多少回虚汗了,世人都说忙者不会,会者不忙,谁叫他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呢,一个粗心打野,经就念歪了,成了歪嘴和尚。路上他碰见油漆女生管,那女子手里拿着报表,双手一甩一甩,扭动着个水桶腰自本车间出来,火上房似的,脑后那根长辫子左右晃荡。毛仁步子迈得大,,一晃便赶上了她,讨好地向她微笑,那女子偏头向他瞥了一眼,冷冷地点点头,算是回敬他。毛仁骨子里是很要强的,鼻孔就轻哼了一声,心说臭婆娘,有什么了不起,还摆臭架子,以为你是中央首长呢,他算是看出点门道来了,这女人是那种死不嫌烂不嫌的货色,你跟她套近乎,无异于热脸去就冷屁股。

毛仁再度闯入办公室,才见各车间质检生管陆陆续续推门而入,这些人有说有笑,象走菜园门口一样,显然对这办公室是熟门熟路了,毛仁不由失笑,感觉很丢面子,别人都是有条不紊不紧不慢,可笑他一个人慌什么呀,让人看稀奇,俗话讲,大将军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开会了,毛仁考虑第一次参加会议,机灵地在长长的会议桌旁选了一个最末的位置,厂长课长坐在长桌另一头,正襟危坐,倾听一干下属报告生产和质量问题。第一个发言的自然是最靠近厂长的那个人,毛仁看似漫不经心,那耳朵却雷达般竖着,躲在一边半是偷艺地听大家挨个汇报,这些人都是老手了,个个都有的放矢,有板有眼地指出生产中的问题,并提出改进方案,在旁人看来难记的一串串比火车还长的数字,他们闭上眼都能朗朗背出口,正所谓耳熟能详,并且举一反三,这些数反映的是生产进度。毛仁那个惊讶,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人个个连报表都不看,那些数字只怕都刻到他们心里去了,把他们一个个能的,这不是让他下不来台吗。毛仁听得是云里雾里,心中自惭,他对自己信手涂鸦弄到报表上的数字个个认生,对车间情况一无所知,何谈指出问题,眼见一个个轮下来就到他了,毛仁的心别别跳得厉害,终于课长点了他的名字,他坐直了腰,抓着报表的手有点抖颤,他照葫芦画瓢念了一通,然后双眼怯怯的看着坐在会议桌首席上的两位领导,希望得到点鼓励,长桌两旁列会的同仁目光齐刷刷盯着他,目光极暧昧,脸上都笑嘻嘻,一些人脸上沾沾自喜,不免露出几分得色。毛仁臊红了脸,面上那个发烫。

课长与厂长相视一笑。毛仁心里明白,这生管原来也不是那么好当,与人家一比,他还要坐直升飞机赶才能达一个档次,谁叫他刚进厂便赶上这好事呢,别人可是泡在这个厂都好几年的老人了,这下他算是尝到滋味了。

厂长咳嗽了一下,面上带着笑容道:“要加强学习,尽快跟上来,有什么问题要反映的吗?”

毛仁面上笑容有点僵硬,摇了摇头,听到课长说下一个,毛仁暗暗吁了口气,无意中一摸额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出了一层细汗,这房间内暖气供应充足,气氛暖融融的,开工铃一响,各人都是心中一震,课长看了看众人,都一副心思散漫的样子,报告也作完了,她就总结了一下,提醒了一下各项注意事项,布置了新任务,最后看了看厂长,厂长点了点头,课长就宣布散会,一时噼里啪啦翻板声响成一片,毛仁暗暗松了一口气,麻利地收拾材料欲离开。

不料课长看了看他,在招手,“你!留下来。”

毛仁心一紧,神色紧张地注视着课长,一时想七夹八。

“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吃人,我不过想问问,你有哪里不明白的?你这小迷糊,我不是得助你一把力不是?”课长就笑了,她的笑与众不同,是全身都在笑,象发生了几级地震,那全身的肉都在抖动,哇!这胖女人没戴乳罩,毛仁眼撑得那个大,他发现这女人乐的时候胸前抖得那个厉害,好似有一对兔子要跳出来似的,毛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搞不懂,是这女人买不到与她这身段相匹敌的特大号罩杯,还是她有意追求身体上的自然舒适,总之她够开放生猛的,男人看见她那抖颤的巨无霸,不晕倒才怪,毛仁记得读初中时,一个女孩子夏天穿了一条漂亮的花裙子,蹦蹦跳跳来到学校,许多男孩子的目光被她吸引,都朝她看,突然一阵风来,撩起她的裙摆,立即引起一片大哗,原来那女孩裙里面一片光洁,竟然没穿内裤,羞得那女孩赶紧去摁裙裾,谁也不知道那个女孩为何不穿内衣,这下可出名了,这件事在校园里哄传了很久,成了一个大笑话。

毛仁好不容易镇定心神,他满面困惑,他怎么就惧怕了这个女人,他在外经商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到了这小小一潭水里竟然如此沉不住气,他不由骂自己是活回去了,论起来,一个课长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说她也是一个打工者,若说权力,她也大不过厂长。想明白这点他掩饰地咳嗽了几声,挺直了腰,“要说不明白,我还真是想问一下课长,我很纳闷,这个表以前到底是怎么填的,据我所知,从各个机台上收集的数据,根本是牛头不对马嘴,何谈归总填表,有些干脆就不写,以前的表真不知是如何做出来的。”

课长叹了口气,“嗷,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以前生管由质检员兼着,他腾不出时间来搞,压根没把心思花在上面,所以弄得一塌糊涂,嗷,思之再三,厂里才决定让这块独立出来,生管这副重担既然由你来挑,你就一定要扛起来,嗷。”

毛仁恍然点头,一个劲诉苦吐苦水,数说自己的困难,叨叨车间人不听话啦,机器摆放乱糟糟导致生产也混乱,连记个数都记不好,或干脆心里抵触不作记录,全不当填表是一回事儿啦,这些大爷总觉得写不写无所谓,对填表的作用和重要性是一概不懂。

“所以这些工作才要人做,有难度更要有耐心,这些人来自农村,大多初中毕业或文化程度更低,你不能指望他们什么都懂,一点就通,那是一厢情愿,如果真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这个生管设不设也就无所谓了,不错,填表反映的是生产进度,从各种加工数据上,可以更好地明了加工速度,使各个环节齐头并进,不用说你是懂的,当初为什么选你,因为你戴了一副眼镜,厂里才看中了你,至于机器摆放不合理,引起生产紊乱,这是当初安装机器时没想到的,以后会调整过来。”

课长格外叮嘱他,“你的任务很紧哩,你必须迅速了解门片、框架,抽头的材料规格,这些个东西由多少种型材组成?组成木方那长宽厚是多少?要做到各项数据倒背如流,这几十上百种木方一到你手中,便要看出它属于那处部件,加工到了哪个环节,有哪些质量问题,这就不简单了,一块好铁不经过反复锻打,是成不了好钢的,希望你迅速将这些恶补起来,谁让你是火线提拔的新手,本来对这行又一窍不通,要做到这些是难为你了,目前gan你这个职位的,哪个不是在车间泡了一年或几年的,他们常与这些东西打交道已耳熟能详,而你只有迎难而上,克服这些个困难了。”

毛仁听她说了那么多,头都大了,这女人还在絮絮叨叨,毛仁脑子里已是一片茫然,又说作为一个生管,他就是一个后备干部,随时可能提上来顶替组长,所以他对自己要求要从严,还要学会看图纸,分析质量,某些材料应走几道工序才算是加工完毕,另外,要协调指挥好车间主机手,离了这些人机器就开不动了,得让他们明白每天的工作量,并按时完成等等。

毛仁心里冒出一个惊叹号,我的妈呀,平时看着这些摇笔杆子的人五人六,十分威风,原来当个生管这么复杂,可他不能遇到困难就脚底抹油,他焦虑了,心想只怕会要歇菜了,他对自己真的缺乏信心,他暗暗估算了一下,每块材料都有长宽厚三组数,产品少说也有十几种,每种产品又有多少木方组成,长宽厚再乘以四个边,再乘以十几种型号,这就成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背下这些天文般的数字这一项也够他喝一壶的,看制图看质量,那一样不是难上加难,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临阵脱逃是不可能的,让人看笑话,他毛仁丢不起这人。

课长交代完,毛仁赶紧就回车间,开会一急,他本来产生了尿意,如今也吓憋回去了,他还有多少正事要干,毛仁一路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能背下那些长蛇阵似的阿拉伯数字来么?这一关能否闯得过去,他真的一点底也没有,他不是一个记性非常好的人,记得读书时背圆周率,大家都背顺溜了口,背到二三十位以后了,他愣是只记得十位以内的数,那些记性好的,多少年后,李杜白的诗还能朗朗上口,象烂在了肚子里,说故事讲人物有声有色,把他羡慕的,他却什么也记不得了,所学的东西全数还给了老师,那种人即便是吹牛也有本钱,而他充其量只是个乏味的家伙,只能看人家表演,围着人家转。

此时,在门片车间,小毛头抓住马头的手,神情亢奋,“今天的会那叫一个开得有味啦,毛生管那叫出尽了洋相。”

马头一听来了神,兴奋地看着他,“哦!快说!快说!”

小毛头哈哈大笑,“你是没看见他那神态,作贼似的,作报告象蚊子叫,,任你如何想,也料不到是这种窘态吧。”

马头听着小毛头添油加醋的描绘,也跟着哄笑,笑累了,他若有所思,“目前他是生手,出点洋相是难免的,熟了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不过,这活也不是那么好干,他一个才入厂的工人,要记住那么多数字,总之是难,这老手与新人就好比小学生和大学生,这里面相差大着呢,够他喝一壶的,就等着看好戏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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