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县革委会杨秘书坐着金副主任的小汽车来到水电站指挥部。郑指挥长看见朝院子里开来的县革委会的小汽车，马上意识到有县里领导来了，他立即下楼迎接。“欢迎县领导来水电站捡查、指导工作。”郑指挥长握住杨秘书的手。

“怎么只见你一位领导？”郑指挥长问。

“我算什么领导？县领导都在忙大事，我算是领导派来调查一些情况的。”

“好的、好的、楼上会客室坐。”办公室的内勤安排好茶水就退出去了，剩下郑指挥长和杨秘书。

“杨秘书、你要调查那方面的情况？我好安排相关的人来汇报。”

“我要调查了解一下采购组余江的各方面情况。”

“哦、这个余江的工作表现还不错，具体情况刘副指挥长最了解，把他找来就知道了。”郑指挥长吩咐内勤去通知刘副指挥长。

刘副指挥长走进会客室、杨秘书与他客气一番后就直奔主题问刘副指挥长：“余江在你的领导下工作，他的表现如何？”

“他的采购工作做的很好哇，需要把他叫来吗？哦、不行、今天我安排他去县粮食局转补助粮食调拨去了。”

“余江是什么工作身份？”

“他是从民工中抽调到指挥部帮助工作的临时工。”

“余江是通过什么方式进入采购组工作的？”

“是沿河镇供销社办公室的吴锦红推荐的。”

“你身为水电站的副指挥长怎么能随便接受一个外单位的人的推荐呢？”

“当时采购组的人手不够，有很多事我确实忙不过来。吴锦红在镇供销社主管计划调拨工作，她推荐的人有利于方便工作，这件事我向郑指挥长汇报过……”

“你知道余江本人和他的家庭情况吗？”

“余江是地区下乡知青，他父亲原先在地区邮电局工作，现在上五七干校劳动。他妈妈病退在家休息。我就知道这么多。”

“好了、情况就了解这么多可以啦。”杨秘书合上笔计本、喝了口茶就要起身。

“杨秘书、余江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刘副指挥长好奇的问。

“我的工作就是调查一下情况，有什么结果领导会作出决定的，到该你们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郑指挥长、刘副指挥长送走杨秘书后有些纳闷：杨秘书奉命专门来调查余江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县妇联的主任办公室里，刘主任听完杨秘书调查余江的情况汇报后，她立即明白了吴锦红和余江之间的关系：是吴锦红通过刘副指挥长把余江从民工抽调上来担任采购员，她从采购业务上对余江进行帮助，又方便了他们的交往。难怪以前吴锦红有的行为总令人费解，尤其是她对金小军总是不冷不热，原来她一直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刘主任把吴锦红和金小军的关系给杨秘书粗略讲了一下后问：“你认为这件事应该怎样处理？”

“我理解您的意图、刘主任：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不会让一个小小民工影响小军的幸福。我马上回县革委会去打个电话通知水电站指挥部要他们辞退余江，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连民工都不让余江干，直接把他退回原公社生产队去，从根本上彻底解决问题。”

“好、水电站指挥部的事就交给你去办，吴锦红这边我自己来解决。”

杨秘书回到县革委会打电话给刘副指挥长：县领导决定立即辞退余江在采购组的工作，退回原公社生产队劳动。刘指挥长接电话后、头有点蒙了。他急忙问杨秘书：“辞退余江是什么原因？”

杨秘书的口气有点不耐烦了：“难道县革委会通知你辞退一个临时工还需要给你讲清楚理由吗？把一个民工退回生产队也还需要理由吗？告诉你、上面还没有追究你用人不当……”杨秘书“叭”的一声挂下电话。

刘副指挥长叹了口长气又无可奈何。余江在这个工作岗位上做的很好，成了刘副指挥长的得力助手，好多事都不需要他亲历亲为余江都会办的很好。现在上面要辞退他……刘副指挥长急忙去给郑指挥长汇报杨秘书打电话要辞退余江的事，问该怎么办？

“我们能怎么办？照办！不过、上面不给我们理由，我们可要给余江一个让他比较能接受的理由。正好指挥部正准备退回一批没有技术专长的民工，就让余江和这批民工一起走，起码让余江心理上好受些。再就是以前发给余江的生活和劳保用品都让他带走，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刘副指挥长觉得事到如今应该给吴锦红打个招呼。他拨通供销社办公室的电话，把县里派人调查余江、现在上面又通知辞退余江的情况给吴锦红说了一遍。并且告诉吴锦红：余江被辞退这件事有点蹊跷，不知余江得罪了什么人？居然是县革委会下的通知……他最后嘱咐吴锦红、这件事不要声张，免得受牵连。

听完电话吴锦红顿时傻了、她当时还怀疑刘副指挥长的电话是不是真的！她知道余江在县粮食局去调拨粮食去了，可能他还不晓得发生了这件事……吴锦红最怕出现的事还是发生了。瞬时间、吴锦红愤怒了、绝望了：什么县里派人调查？就是金小军家里搞的鬼！她扔掉电话冲过去把门反锁上，趴在办公桌上用毛巾捂住嘴失声痛哭，她哭自己的命运多舛、哭余江横遭牵连、哭自己精心构筑的爱情象牙塔倾刻间倒塌……

余江在县里呆了两天，总算把县里调拨给水电站民工们的补助粮指标搞到手，完成了刘副指挥长交办的一件比较麻烦的事。下午回到水电站后他来到刘副指挥长的办公室准备做工作汇报。刘副指挥长见余江进门连忙热情的倒上一杯茶，认真听完余江的汇报后，刘副指挥长感到余江的确是做采购工作的一把好手：他的综合工作素质、文化水平、接人待物的亲和力到各个部门、单位办事都受人欢迎……现在要无缘无故的辞掉余江，刘副指挥长于心不愿、于心不忍。就是单从业务水平上来说，以后谁能代替余江？谁能替他分忧？郑指挥长把辞退余江的谈话工作交给刘副指挥长来做真是为难他了！是他亲自选定的余江，现在又要他亲自辞退余江，就是他自己一时也转不过弯来。何况面对的是正在满腔热情、积极工作的余江！想到这些、刘副指挥长表情黯然、心神沮丧。

“刘副指挥长、您怎么啦？是我的工作有哪里做的不够好吗？”余江发现刘副指挥长脸色不对。

“你的工作做的很好，在采购业务方面、平心而论你比我都做的好，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我没有能力保住你……”

“保住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没做什么对不起水电站、对不起您的违法乱纪的事啊！”余江惊愕之余反省自己。

“我告诉你：现在水电站大坝的主体工程已经建好，剩下的工程不需要大量的民工，留下的人需要有技术专长，所以指挥部决定分流一部分民工回原公社去，你这次也在分流的计划里。我想留下你、还是留不住。”

听完刘副指挥长的一番话，余江马上感觉到身体有一种从空中往下自由落体的飘落，瞑瞑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刘副指挥长以前承诺他留在水电站工作、将来转为正式职工、还要修职工宿舍住大房子的美梦又该结束了……余江仿佛自己的理想好像一直在做梦、而自己就一直生活在梦里、多么甜蜜、美好、五彩的梦！如果这么美好的梦能永远做下去该多好哇。如果能如愿的话、余江愿意永远生活在梦境中。人在世界上生活不就是一种灵与肉的体验吗？不就是对生活中甜、酸、苦、辣的品尝吗？对余江来说、只要有好梦就足够了！身体倒像是个累赘……然而、这只是余江一厢情愿的奢望，只要有梦就有梦醒的时候！余江回过神来有点发呆。

“水电站发给你的各种劳保用品可以全部带走，你的出差补贴、生活补助我已经通知财务科多发给你三个月到十二月份为止。好了、还有什么需要对外联系和交待的事就用办公室这个电话吧。”刘副指挥长在暗示余江用电话和吴锦红联系，他然后关门出去。

余江慢慢平静下来，拉把椅子坐在办公桌前拨通了吴锦红办公室的电话。“喂、是吴锦红吗？哦、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还没等余江往下说，吴锦红抽泣的声音就传入余江的耳膜。“你……你别说了、情况我都知道，你现在收拾好自己的全部东西到我表姐家去，我马上就过来。”吴锦红放下电话、拿上自己的包就出门了。

余江到财务科结了帐，把自己的东西打了个大背包就告别了这个曾经让他充满幸福期盼的指挥部大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