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这一封信是接着上一封的，本来我是准备一并寄给你的，因为要说的事太多，我写了一半就放下了，趁今天是星期天，赶紧写完，给你寄出。

“你行吗？不行，就请假在家休息一天。”上车前，韦亚龙问我，

“我没那么娇气，出发吧！”

这一天，我们遇到了阻碍。桃花山庄马车是直接开不进去的，因为在离村子百米远的地方有条河，河水是从另一个山头的山涧里流下来的。河面上驾着木板桥，木板桥呈方块形。为了增加桥面的牢固性和安全性，每个方块的边角都有木桩从桥面打到水底，迎面的边是碗口粗的木头，而桥的两侧有高约50公分拳头粗的木头围成的护栏。远看木桥就像是座百米跨栏，一般情况下，大人们行走在桥面，得抬起腿一步一跨，而小孩子们往往是从跨栏底下钻过去，像做游戏似的，爬着前行。也有脚力不够的大人情愿底下头，一个方格子一个方格子地往前钻。因为木桥有上百年的历史，加之桃花山庄内物产丰美，里面的人很少外出，到也没觉出什么不便。

望着映出青山倒影的河水，和河面上路人止步的木桥，我们只好把马车系在河岸，徒步前进。检查器具和药品放在一只大纸盒里，有韦亚龙扛着，我拎着一只大铝锅，像独腿怪兽似的一步一跳地跨栏。第一次走这样的山路，感觉很新鲜。因为，木桥固定得好，在水面不摇晃，我并不感到害怕，就是腿抬上抬下，有点累。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坐在跨栏上歇下腿脚。

“要不要我帮你啊？”韦亚龙在前面走，见我远远的落在后面，转头问，

“没事！”我摆摆手，起身往前赶。

进桃花山庄，我们首先找到妇女主任家。妇女主任是位男同胞，有四五十岁，臂膀很粗，看上去像练过拳脚的人。他已接到我们到来的通知，见到我们立即从屋里迎了出来。寒暄几句后，他面露为难之色，

“梅医生，不是我不支持你的工作。”他说，“确实是咱村的妇女没必要查。昨天，我接到乡妇联转发下来的通知后，立即挨门挨户去通知，结果没人愿意检查，都说我是吃饱了撑的。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儿山清水秀，很少有生病的。即便是生了病，村里也有现成的郎中，吃几付中药就好了。”

正说着，就见一位胡须花白的老人走了进来，妇女主任告诉我，来人是当地有名的郎中，姓方。我朝方老先生点点头，那位方老先生对我不屑一顾，

“你就是瓦里医院派来的医生？”老先生斜睨着眼，看向我，

“是的，我是来给这儿的妇女普查的。”我异常谦虚的说。

“普查？”方老先生摸着胡须，莫名的哈哈大笑起来，“听说过诊病的，没听过普查的。”

“普查就是防病？”我连忙解释。

“医生同志，不耽误你。”说话间，他又盯着那些器械看了看，然后摸着胡须走了，

“看到了，没有病，妇女们是不肯检查的。”妇女主任说，

“医生已到了家门口，哪有不查之理。”这时，韦亚龙插了一句，“你去把全村的妇女召集过来。”

“她们早就下田收割油菜去了。”主任说，

“那麻烦你带我到田间，我想给她们做些宣传。”

主任看了看我，也许是被我弱不禁风的模样感动，最后他说，“你们还是在家等吧！我去喊。”

半个小时后，村里的妇女陆续跟着妇女主任来了，她们的手里都拿着把镰刀，有两个妇女头上还沾着麦穗粒。就听走在最前面的妇女说，“要不是主任说检查的妇女每人发十块钱，我才不来查呢。”

“我到不是冲着钱来，我是来看女医生怎么一个林黛玉模样。”另一位妇女说，

“什么林黛玉？那是越剧中的人物。”第三个说。

桃花山庄的妇女喜欢唱越剧，每当桃花盛开的时候，妇女们会三五成群的聚集在村头的桃花树下，跟着小收音机学唱越剧。正说着，这群妇女就嘻嘻哈哈到了跟前。我的容貌确实没让她们失望，她们立即就对我充满好感，问我这么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到这儿来的？我指指河对岸的马车。

“我就说嘛，脚是走不来的。”那个排在前面的越剧迷说，

我请大家静下来后，给她们讲了一番妇女检查的目的。

“有病的治病，没病的防病。”我说，“你们是伟大的母亲，整天为家操劳，心里牵挂的是丈夫和孩子，很少想到自己，生病了，你们多数是忍着，偶尔也去看下郎中。可是，有些妇女病你们自己是看不见的，它生在隐蔽的地方，要借助医生的肉眼和显微镜来看。”

我说到这儿，有几个妇女伸头到处看，显然她们是想看显微镜。我示意韦亚龙把显微镜搬出来放到桌上让她们看，有几个妇女好奇的用手去摸了摸显微镜，问是不是显微镜照她们的身子，因为那上面有小镜子。

“不是的，它是用来照细菌的，待会儿，我会取样。”

取样一词，显然是吓到了她们，她们以为是从她们身上夹块肉下来查。

“不是的，是用这刮板刮一下。”我把一支小小的筷子一般长的小木片展示给她们看，并且在她们手上演示了一番，

“痛吗？”我问站的紧靠我的那位接受演示的妇女，那妇女摸了摸刚被木片刮过的手背，笑着摇头。

“就这么轻轻一刮，就能预测你们体内宫颈上有没有癌细胞。”

听说，能预测体内的癌细胞，妇女们纷纷争着脱下裤子，让我检查，检查出**炎的，我当场开药，宫颈糜烂的，叮嘱她们秋凉的时节到医院接受微波治疗。

“关于，宫颈癌刮片的报告，半个月后，医院会寄到你们主任手上。”最后，我说。

因为我不厌其烦的解释，加上主任的激励办法，桃花坞六十七位妇女就两位妇女没接受普查。两位妇女中一位是方郎中的儿媳，一位是方郎中的女儿，因为，她们不相信那小小的刮片能刮出病情。方郎中的女儿混杂在人群中，把我说的话报告给了方郎中。

“什么显微镜，我的手就是显微镜。”方郎中对女儿探回的消息不屑一顾。

我们走的时候，我看到方郎中的女儿倚在不远处的一棵桃树下，她长得很漂亮，身段也好，三十出头，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

“想通了，来医院找我。”我对那方老先生的女儿说，她朝我礼貌性招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