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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沙溪那些临水而筑的老房子会让你恍然想起“尘埃落定”这四个字。一切都是笃定而殷实的。乍眼望去的朴实,与细节处不经意流露的精致审美观安然并存。临街老屋的门常常是开着的,门前坐着屋主,或者对面坐着邻居。树都是些老树,有着浓绿的阴影,而茶已经沏上很久了,不免清淡,倒与聊天的内容暗暗吻合一一无非也就是家中山茶花荷蕾的大小,棋艺的进展,以及饭菜的咸淡吧。

走在街上,你就能看到后两进厅堂小天井里种的花草与葱木。在这里,破门而人不再是件尴尬而失礼的事情,它让人联想到“僧敲月下门”、“来者都是客”之类的古意与禅风。在第一进或者第二进的小天井里,屋檐下面挂着自彖用上好的鲜肉腌制的咸肉。有的上面还盖有油纸,防止下雨。井栏圈的四周有青嫩的草粒与水珠,头上的屋檐则伸展开来,圈出一方或狭小或方正的蓝蓝天幕。

还有一些引人联想的细节,我们指着屋檐下方的几个铜环:“这是干什么用的?”回答过去人家挂红灯笼的。”

这些现在已经很难见到的生活细节往往是引人联想的。比如说,这房屋的主人,或许在吃饭时即便是一块卤腐,也要用麻油白糖细细拌过的。萝卜要切得像头发丝一样细,还要放上葱末,等到浇上一勺热油时,轻而热烈的声响便口兹拉拉地升起了。这些都是由江南人家对自然的亲和感,引申出来的精致的生活艺术;而天井深处某个角落里的一块木砧板,它散发出的木头与肉屑合成的潮腻的腥气,则暗示了老宅主人乐在其中的最平实的人际关系一他的最触手可及的快乐、烦恼与希冀,无不来自于此。

从这些建于明清时期的老屋的进深度,可以想见当时主人的富足。它们一般分为三进,头进为门厅,二进为客厅,三进为起居处,最后是临河的河棚间。

室内木格长窗,雕梁画栋。特别是客厅梁栋雕刻风格各异,形成了雕花厅、花篮厅等各类厅堂。但建筑风格仍然还体现着江南人家含而不露的特点:精致、自然,有藏有露。仍然给人小康人家渴求宁馨安定生活的心意,与“不尚浮靡”的文化教养。在这样的老房子里,人们引以为荣的,或许仍是那种竹、艺蔬、棋艺、读书的自然生活,并且由此体现出:支撑整个社会的普通的人们曾经是怎样用建筑艺术营造出他们的生存环境的,以及在此背景后面的更深层次的社会因素与经济缘由。

记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初次相识的老街,却总是让我想起80年代底、90年代初的周庄。

那时的周庄还是有些破败的,不那样受宠的。有一些非常不张扬的木头房子,街也是窄的,屋檐压下来,显得光线有些黯淡。两旁,有时是斑斑的老门堂,小,破,但有错落,有的作店铺,物品种种,一并地放在距你很近的铺上#子后面则完完全全是他们小巧实在的日日人生。那时支弋庄的游人还是少的,少得有些寥落。因为不抱有特别的奢望,也不懂得会有怎样令人惊讶的得到,所以店主的心境也是祥和的,平静的。看着游人从眼前走过,也就是那样走过了,憨厚地笑着,或者木然,甚至还有些害羞与怯意。坐在船上,四周蒙着点雾气,能看到河岸上石头砲的墙基、拱桥、围墙。半人高的围墙上,有的人家一圈放着大的陶罐。陶罐与陶罐也厮守着,不由得让人生出一些感动。只有一些小饭庄的店堂门口,放着大而透明的玻璃缸,里面养着活鱼,旁边写着“活杀鲜吃”甚至连这无意中透露出来的略微的兵气就那么一点点,也会觉得是如此地不协调,如此地不合适。

这记忆里零星点滴的周庄,或许是可以用来形容我初见沙溪的感觉的。而事实上,沙溪的临水民居有它自己形成的渊源。沙溪在明代中叶,由于娄江淤塞,途经镇中的戚浦河成了沟通崇明与苏州一带的航道。官民船舶来往多了,商贾也来得多了,四方游客纷至沓来,市镇就渐渐繁荣起来。市镇的繁荣导致居民增多,他们沿戚浦河造起了房屋,并逐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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