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这是您要的资料。”

梁书花了整整三天才彻底搞定朵芬，答应她不会再刻意地躲着她之后，朵芬才终于乖乖地将他放行。

莫子清抬眼看见他领口处的一袭红唇印子，意味深长地说：“好好把握。”

梁书脸募地一红，立在一边闷不吭声。朵芬的情，对他来说不过是遥遥无期的奢望。

“放宽心，顺其自然。这世上还没有过不去的坎。”

莫子清知道他心里头在琢磨些什么，言家家大业大，而梁书不过是他莫子清的贴身特助，他跟朵芬，一个天上一个凡尘，只怕是言家不会轻易随了那古灵精怪的朵芬的愿。

“对了，有件事交给你去做。”

莫子清将公司的几个大项目的绝密资料摆在桌面上，神色凝重，“你替我把里面所有的漏洞百出罗列出来，莫氏决不能毁在莫振清的手里。”

莫子清不懂，相谈甚欢的老朋友，为何一夕之间刀戎相见？

莫子清更加看不清楚，为何沉寂了十多年的莫振清会一改往昔醉生梦死的作风，卯足了劲儿要置沈氏于死地。

他一意孤行，与陆成愿作对，那不光是在拖累沈氏，更是在拿莫氏的前途做赌注。

“还有，替我看住莫振清的一举一动，随时报备。”

莫子清眼眸微微眯起，心里有种不安在扩散，那不明所以的背后，他总是有种感觉，一旦真相展露出来，就会像是解了珈的伤口再一次被活生生地剥开，血肉模糊。

“暮远叔叔，你可算来了。你都不知道，妈咪已经在原地打转二十圈了。”

看见林暮远的车在他们跟前停下，他修长的腿刚迈下车，陆惟恩便笑着跑过去扑进林暮远的怀里，指着焦急不安心虚愧疚原地打转的女人咯咯地笑。

“对不起维恩宝贝，暮远叔叔临时有点事，来晚了。”

林暮远抱住陆惟恩往陆绘珊那边走去，那个女人却依然在晃荡着脑袋嘴巴里面念念有词，看她那皱着眉头的小样，林暮远忍不住地想笑。

“傻瓜，等久了？”

听见林暮远熟悉的声音，陆绘珊立刻停了下来，她激动地望着抱着维恩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人，喜极而泣地扑进他的怀里，鼻子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陆绘珊搂住他的脖子撒娇。

“呜呜，小远远，人家差点以为你再也不管我们娘俩了，你都不知道，人家的心里面是有多焦急。”

又有多愧疚。

这么些年都把林暮远当家人，当哥哥，要是真就离开了，生气不理她了，她可真不知道她跟维恩的衣食起居要放心地去依赖谁才好。

“小远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她着急地解释，就好像解释完了，她跟莫子清之间的肌肤之亲便只是一场噩梦，终归是要打破的。

从噩梦里醒来，她的世界，就只有一身纯白的天使林暮远。

“我知道啊傻瓜，我没有怪你，也永远不会责怪你，不会不理你，不会不管你，不会放弃你。”

陆绘珊脖子里清晰的吻痕让他的目光一滞，他看见她急于掩藏的心虚和愧疚，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她脸上仓促的神色正在告诉他，她的心乱了，沉沦了。

她再一次不可自拔地陷入莫子清的泥沼中了。

林暮远的心里有一丝哀伤划过去，在心里割开一道口子，悲怆和落寞跑了出来，血也流成河。

他就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莫子清，她不会那么仓皇地招呼都不打就带着维恩悄然落跑回国，如果不是因为莫子清，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脸上交替着不安与幸福。

太多的，只属于相爱的缠绵。

林暮远想起他预备向陆绘珊求婚的她生日那天，听见她在客厅惊诧地啊了一声，他问她，她支支吾吾地搪塞，可是她却不知道，那画面上她与莫子清超市激吻的照片，突兀地撞进林暮远的眼里，生疼。

而他，只是选择了装聋作哑视而不见而已。

紧紧地握住陆绘珊的手，林暮远面上的笑容却一如往日的阳光：“走吧珊儿，五年了，是该带维恩去见见外公外婆了。”

纯色安静的医院，走道里随耳可闻寂静的脚步声。

沈怀馨的病房在最顶层的VIP，清净，视线也好。

陆绘珊来的时候，陆成愿正在替沈怀馨细致地擦着身子，那眉眼间的心疼，还是跟五年前幡然悔悟时一样。

“爸。”

陆绘珊轻轻地开口，唤了一声，她看见陆成愿的背有些微弯，岁月在他的头上添了几道银丝，让她的心里忽然就觉得堵得慌。

她把陆惟恩往身前一推，陆惟恩乖巧地走过去，叫着：“外公，我是维恩，我跟妈咪回来看你跟外婆哦。”

陆成愿没想到陆绘珊还会再回来，尤其是她带回来的这个聪明伶俐惹人喜爱的小宝贝，深得他的心，陆成愿抱住小维恩笑得合不拢嘴：“哈哈，珊儿，维恩长得可真像你小时候！这小模样儿，俊的呢！”

“维恩啊，有没有想外公啊？”

好不容易不是在视频里见着多年未见的女儿和外孙，陆成愿的脸上满是开怀的笑意，他抱住陆惟恩便舍不得松手，维恩也是窝在陆成愿的怀里撒着娇冲陆绘珊扮鬼脸。

“人家当然有想外公嘛，外公比妈咪对维恩好多了，外公你都不知道哦，妈咪每天白天跟维恩抢吃食，晚上还要跟人家抢被子啦……”

“哈哈哈……”

原本寂静无声相顾无言的病房，因为陆惟恩这个小家伙的存在而多了欢歌笑语，陆成愿因为忙于应战莫氏挑战而略显疲惫的脸，也因为看见陆惟恩这个小可爱而神采奕奕了不少。

陆绘珊安静地望着病床上的沈怀馨，她素着一张脸，洗尽铅华之后，仍旧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

她望着陆成愿林暮远和陆惟恩一起其乐融融的场景，忍不住想：“妈，躺了那么久，你不寂寞吗？维恩都这么大了，你也该醒过来看看你身边这个为你后悔不迭放下所有骄傲的男人了。我好想你，我们都好想你。”

“去？不去？去？不去？”

洗完澡陆绘珊盘腿坐在床上，手持一枚硬币捧在手心里不停地问，可是每回硬币落下的时候，却总是奇葩地往床底下钻。

在经历了第N+1次失败之后，陆绘珊将去不去莫氏赚不赚那一百万的事儿终于不再寄托在那一枚小小的硬币上。

陆惟恩刚刚洗完澡出来，她果断地将他揪到眼前，笑嘻嘻地问：“维恩宝贝，妈咪问你哟，在羊入虎口水深火热却有大把的银子可以挥霍，和安静平淡吃了上顿没下顿之间，你选哪个？”

恩。她眯着眼等着陆惟恩的答案，反正每一回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家里的大小事她都是参照陆惟恩的意见来的嘛，谁让她生出了他那么聪明理智的脑袋瓜子呢，有资源搁置着不用那就是浪费，而浪费自古以来就是可耻滴！

陆惟恩一根一根地拿开她的手指，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闪到一边去吹头发。

“妈咪，自己的事情要学着自己做决定哦，想不清楚的话从明天开始让桢桢姨饿你几顿保准你立马知道选什么。”

他邪邪的笑，眸子里的星亮在洗完澡以后显得更加迷人，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陆惟恩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自负霸道占尽她便宜的男人。

陆绘珊瘪瘪嘴，对他这个极不具建设性的意见嗤之以鼻，“陆惟恩，你大逆不道哎……人家不要问你了啦！”

她想到那个男人心里头就一阵紧张，毫无预警地心悸，让她觉得不安。

就像是有毒的罂粟花，却美得招摇，明明知道有毒，却还是一再痴心地想要靠近。

一百万，真的要去那里替他工作吗？可是她的心噗噗地跳着，心里头安静了好些年的兔子到处蹦跶起来跳的她心乱如麻。

陆惟恩看着陆绘珊微微蹙着眉头沉沉睡去，小小的手指攀爬在她的脸上，他心疼地替她抚平眉梢的不安，“笨蛋妈咪，你一定要幸福哦！”

今天上午陆惟恩一个人在必胜客啃汉堡的时候，言少芬找到他，给他看了他和莫子清的亲子鉴定报告书，陆惟恩于是埋着头咬了一上午的吸管……

撒旦叔叔瞬间升级为撒旦爹地，心里头既涩又甜，他希望妈咪可以早些找到幸福的归属，他也希望不知道为什么离散的爹地妈咪可以破镜重圆。

小孩子要的，不过是一个祥和温暖的家而已。

陆惟恩给莫子清发了一条短信：“撒旦叔叔，如果你真的很在乎这个吃饭多爱碎碎念睡相不好常爆粗口的笨女人，那就别再让她伤心难过了。要不然，我会带妈咪海角天涯让你再也寻不到。”

暗夜，莫子清捏着高脚杯立于落地窗前，白天发生的事，陆绘珊的躲闪不及，让他觉得有些无力，失了忆，却整颗心都变得与他疏离。

莫名的想起以前，她使了千方百计地黏在他身边，投怀送抱，花枝乱颤地笑，圆润的尾音在空气里拖长，一瞬间，周遭恍惚都是她撒娇的韵味，陆绘珊的纤瘦身子缓缓地在他面前显现。

莫子清呢喃了一声“珊儿”，急忙地抬手想要抚上她的笑脸，指尖却却触到那薄薄的一层玻璃，一惊，陆绘珊的身影便飘散了。

莫子清失笑，眉眼间的浓浓情意逐渐消退下去，抬手呡下一口红酒，凉凉地滑过心头，所有的幻象瞬间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