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少卿为了避免再待下去受到莫大少爷的荼毒，果断地拖着行李箱往托运口撤了。

莫子清站在原地，脑子里陆绘珊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梁书暗中去见过她，可是任凭他怎么轻描淡写，莫子清的心里总是说不出缘由的不安，“陆绘珊，你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义无反顾地闯入他的世界，再不知不觉地偷走他的心，因为没有亲眼见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如梁书描述地那般安好，莫子清现在连乘飞机去Italy的心情都被扰得乱七八糟。

抬手看一眼手腕处的腕表，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心下打定了主意，莫子清就往机场门口走去，陆绘珊，他不亲眼去瞧一瞧，总是不放心的！

陆绘珊的皮外伤，渐渐恢复得差不多了，说话也利索了很多，林暮远得到沈怀安的许可，第一次进病房看她。

“珊儿，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林暮远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她柔软的秀发，却被陆绘珊一个激灵闪开，她好奇地打量着林暮远，细声细气地问他：“咦？你又是谁呀？”

陆绘珊眨巴着无尘的大眼睛仔细回忆着，从她醒来到现在，她可是只见过沈医生和小护士两个人哎，可是，这个突然冒出来跟天使一般漂亮的男人，是谁呢？

林暮远讶异地张了张嘴巴，幸好沈医生早就提醒他，陆绘珊的失忆，是记不起任何人来的。

所以，他依然可以很温柔地对她笑着，把手中的提拉米苏凑近她面前，陆绘珊闻见食物的香气立刻喜笑颜开，笑嘻嘻地跑到林暮远面前，开心地接过去，大快朵颐，期间她仰着头朝林暮远笑：“虽然他们都说我失忆了，但是我以后一定会记得你的奥！”

“为什么？”林暮远再次感到讶异，被她突来的直白给吓了一跳。

然后陆绘珊朝他钩钩小拇指，示意林暮远凑近些，她小心翼翼地咯吱乱笑地在他耳边轻言道：“因为你哦，是我醒来以后第一个准许我吃甜点的人奥！而且，你长得好好看哦！”

林暮远被她清脆的笑声迷惑了，抬手拂过她肌肤细腻的脸蛋，眼里满是柔情：“珊儿，真希望你能够一直这样开心无忧下去。”

陆绘珊听他呢喃自语，有些不满意地嘟起嘴巴，食指从蛋糕上抠下了一小块奶油，趁林暮远不备抹在他的明星脸上！

然后陆绘珊望着自己的得意作品，笑得眉眼间连出一条直线，她望着他精致的侧脸轮廓，不觉笑容就凝滞了，陆绘珊指着他的俊脸，正色道：“哎，你长得好像明星哎！还是我认识的大明星奥！”

“恩？你记起来了？”林暮远紧张了一把，心下一哆嗦，他的双手就紧紧地扶住她的肩头，担忧地问道。命里无时莫强求，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是非要来得这么快吗？

陆绘珊的肩膀被林暮远生硬地捉住，轻微地疼，她皱着眉头拍打着他的手，“你弄痛我了啦！人家也很想想起来嘛，可就是想不起来嘛！啊，难不成你真的是大明星吗？我好像见过你呢。”她后知后觉，想到这一点，目光里带一点狡黠。

林暮远舒了一口气，轻巧地点点她的鼻尖，“你哟！想太多。以前我们天天在一起的啊，你要是敢不记得我，我会生气的。”

幸好，幸好她只是模糊的残缺的印象，要不然，覆水难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两天前，莫子清的助理梁书来探过病，陆绘珊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林暮远告诉梁书，陆绘珊的身体恢复地很好，只是，孩子没了。

林暮远记得梁书的神色很震惊，梁书心里一直不赞成总裁要少夫人拿掉孩子，可是如今老天倒替总裁做了决定，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种眷属叫有缘无分。梁书怏怏地离去，只是简单地汇报了陆绘珊的身体状况，孩子流产的事，梁书是只字未提。

“哦。”陆绘珊若有所思地掰着手指头，心里像是打翻了一瓶可乐，滋溜滋溜地，泛着气泡，充斥着她的内心，她眼睛瞄着窗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我们以前天天在一起奥？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林暮远嘴角噙着一抹好看的笑容，很中意陆绘珊这欲拒还迎害羞的小女人姿态，故意扳过她的身子，凑近她，她的美目流转生辉，林暮远看得深深陷进她的眼涡中，“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陆绘珊的心头一紧，心里的那些可乐泡儿滋溜一声就没了幻影，连心跳也瞬间恢复了平静的节奏，噗噗，噗噗，平静地有些陌生，有些可怕。

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却让她没来由地想要抗拒，她脸一偏，林暮远的吻就蹭在了她的秀发上，他的背脊陡然一僵，陆绘珊也说不上来她这是怎么了，推开他，赤着脚就打开病房门往外跑，刚刚，那扇门的外面，她清楚地看见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莫子清打的来的市一院，在前台问到了陆绘珊的病房号，他便迫不及待地上楼，等电梯的人多，他索性直接爬了八层的楼梯。

站在陆绘珊的病房门口，却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莫子清安静地立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里头那个让他朝也思暮也想的女人。

她眉眼间嬉笑的柔情，他与别的女人欢爱时星眸里的层层怒火，主动的投怀送抱……忽然间陆绘珊的一颦一笑的喜怒哀乐全被莫子清记了起来，他站在病房门口失笑，陆绘珊，你终于彻底攻城略地了。

一如你逼婚所许下的豪言壮志那般。

然而，透过门上那小小的四方玻璃，他看见的，并不只是陆绘珊一人，林暮远笑意盎然地坐在她身边，双手可以随意地搭上她的肩头，可以随心轻抚过她的脸，伸手便可以拥她入怀，低头便能够浅酌她粉嫩的薄唇。

莫子清苦涩一笑：“陆绘珊，你终于，不会再黏着我了。”

也好，跟着他，不过是苦海无边，他连一个起码的明确的承诺都给不起，还谈什么未来。

讪讪地转身，莫子清却听见身后门锁的响动声，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他知道一定是陆绘珊，可是，偏偏，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迈开他修长的长腿，往拐角处一闪，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望着一脸疑惑追出来的陆绘珊。

她站在病房门口，离他所在的拐角不过数十步之遥，却像是隔着一道深堑，再也无法跨越。

陆绘珊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走廊，明明感觉得到的熟悉的感觉，却转瞬间就隐匿起来，根本就没有人！

那双熟悉的眼睛的主人，到底跟她有着怎样的关联，为什么她会不由自主地推开里面那个给她买提拉米苏的帅气又温柔的男人，追寻出来，只为了这倏然便消失的空影。

“你是谁？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林暮远被陆绘珊一把推开，立马拎起她的拖鞋追了出来，看见陆绘珊失魂落魄地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发呆，忍不住轻轻刮她的鼻尖，然后叹口气蹲下身替她穿好鞋，对她笑着说：“笨蛋，地上凉，以后不可以赤着脚就往外头跑了。”

林暮远见陆绘珊并没有搭理他，于是顺着她的目光搜寻着，困惑地问她：“珊儿，你在找什么人吗？”

他的心里毫无来由地颤动，跟以往每一次看她为了莫子清落泪的那感觉几乎是一模一样，不敢靠近，不敢远离。

陆绘珊，就算你忘了过去，忘了全部，你的心里，你的潜意识，却还是记得他的吗？

他是不是就像是一颗有毒的藤蔓，在你的心里根深蒂固，拔了它会疼，离了它会空，留着它却会迟早有一天毒发而亡。

陆绘珊听见林暮远问她，思绪被拉回来，心却还沉浸在初见那双明眸的震惊之中，就好像是那传说中的惊鸿一瞥，只此一眼，平静的心再也停不下涟漪阵阵。

“我才没有，要找谁。”

她的眸子里热情减退，逐渐变得清冷，空空如也的地方，完全没有人待过的痕迹，她只凭着那一记担忧的落寞的眼神就不管不顾地追了出来，如果只是她的错觉，怕是要被笑话的吧。

“人家只是内急嘛，你陪我去厕所嘛，我可不知道在哪边。”

陆绘珊朝林暮远俏皮地笑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住院的这几日，她已经不下十次弄错事物的名称和对象了，一觉醒来，很多事情分不清楚，不过幸好那个护士姐姐挺温柔的，耐心地教着她，还有沈医生啦，总算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稍微掌握了些失去的或是混淆掉的常识。

她笑了，他便跟着笑了。林暮远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可是她只要一天想不起，他都不会主动去提及。

他紧紧地牵住陆绘珊的手，应道：“好，跟着我，别走丢了。”

难得的温柔乡，多醉一秒也是一秒的幸福。只要她肯点头，他愿意牵着她的手，就这样走着，走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去。

莫子清靠在白色的墙壁上，自嘲地笑笑，然后转身离去。不该自己惦记的，又何必一味地贪恋？

不过是一场来不及又回不去的痴妄而已，擦肩，眷恋，再见。

甚至是，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