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凌牧熙的警告。

丘宛晴握着电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有无数个念头闪过。

凌牧熙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做什么，怎么会知道她和凌仲煊的在一起，还有，他究竟知道了关于她的什么事才会这么严肃地威胁她。这些问题萦绕在她的脑海中，让丘宛晴不由皱紧眉头。

凌仲煊敏锐地发觉了她的变化。

“晚些时候我就回去，那时候我们再说。”丘宛晴挑选着字眼，不想让凌仲煊察觉她话中的意思。

凌牧熙在电话那边似乎是笑了一声，因为他周围的噪音太重，丘宛晴听得不真切。

“我说，你就真的以为可以瞒得住我吗？现在过来找我，从他的身边离开的话我就不会继续。”

“继续什么？”丘宛晴不解。

凌牧熙没有回答，只是语气带着一点尖锐的刺伤：“不久以前才答应了我再也不会和凌仲煊有任何关系，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选择相信，甚至放弃了复仇。可是你的回报却让我感到心寒和失望。”

“我并没有像你想的那样，请相信我。”丘宛晴在电话这边竭力想要稳住凌牧熙的情绪，但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自己早就不能干扰凌牧熙的一丝心意了。

她早就成为了凌牧熙的一颗棋子，就算他对她的感情再真，利用的事实也不能改变。

凌仲煊嘲讽地弯起一边的嘴角，她刚才竟然用乞求的语气让别人相信她，真是天大的笑话。刚才她是如何对自己刻薄，对自己充满了质疑和不屑，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凌仲煊心里也有了数。

“快迟到了，坐稳，我要出发了。”凌仲煊瞥了丘宛晴一眼，冷淡地语气。

丘宛晴快速看向凌仲煊，眼中明显露出惊异的神情，与此同时，凌仲煊已经发动了跑车。

“要我相信你很简单，在他把车开走之前从上面下来。”凌牧熙又说。

现在丘宛晴可以确定，凌牧熙就在附近的某个角落观察着他们，而且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清楚。那么刚才几近限制级的画面，他是否也看到了？

来不及多想，在丘宛晴试图回答之前，她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在跑车发动起来几乎要开出去的一瞬，一辆面包车从侧面加速向这边行驶，如同射出的箭飞速冲了过来。正转头看着凌仲煊的她正好看到了那辆疾驰的车，不知怎么，她有预感那车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而事实是，她的预感是完全正确的。

面包车的司机带着一顶鸭舌帽，所以透过车窗看去的丘宛晴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丘宛晴隐隐觉得司机的目光始终落在他们这边，目标很明确。

正在气头上的凌仲煊失去了判断的能力，一心想带着丘宛晴离开这里，并且发现左边冲来的车辆。

眼看那辆车近了，丘宛晴将手机丢在一旁。

“小心！”丘宛晴惊叫一声，拖住凌仲煊的胳膊就往自己那边拽，他的身体也顺势倾倒。

同一时刻，“碰”地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盘旋在街道里惊动了天地。

银色跑车的车身被狠狠撞击，左侧已经变形，那辆冲过来的面包车的车头也损坏得不轻。面包车司机从驾驶座上抬头，看到对面车内没有动静之后将车向后退了十几米，然后再次撞向跑车。

跑车的左侧面更加凹凸不平。

车内，经历了刚才突如其来的冲撞的两人在车身不再晃动时睁开双眼。丘宛晴小心翼翼地探视着窗外的景象，还好她还活着。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偏转脑袋，丘宛晴看到了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的凌仲煊。他碧色的眸子里充满的紧张神情，在看到她醒来的一瞬全然消散。

虽然身体有些酸痛，但在凌仲煊的保护之下，丘宛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凌仲煊却没有那么幸运，破碎的车窗玻璃划伤了他的脸和胳膊。

丘宛晴正想从凌仲煊的怀中脱出，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原来是那辆面包车又撞了跑车一下。于是她只能重新进入了凌仲煊的怀抱，在这件事平息以前应该是不能动弹了。

“你还好吧？”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丘宛晴还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没事，这点伤死不了。”凌仲煊淡漠回答。

“你怎么没事就把死挂在嘴边，很不吉利知不知道？”丘宛晴一时气恼。

“有功夫为我担心，还不如让这场闹剧快点结束。”凌仲煊的语气让人害怕，“不然我就亲自出去解决了他。”

“你都知道了？”丘宛晴不安地问。

“我既然能找到你的住处，就没有得不到的消息。”凌仲煊目光如冰，看得丘宛晴心凉，“只是没想到，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他的话，是指刚才的事吗？

看着保护自己的凌仲煊，丘宛晴的心开始混乱，她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弥补对他的伤害，也不知道怎样处理和凌牧熙的关系才能不再让凌仲煊伤心。

但似乎，挽回已经是不可能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起。

被撞击之后，车内的空间小了许多，再加上被凌仲煊拥在怀里，丘宛晴在电话第二次响起时才勉强找到后接通。

“最后一次机会，下车。”凌牧熙用这辈子最失望的语气说道。

“我不想知道那件事，关于我的过去，安宇宁的过去我都不想知道，到此为止吧。”丘宛晴理了理情绪，淡定地说，“牧熙，现在的我只想好好地继续生活。”

“但我做不到！”凌牧熙的声音穿透话筒，刺痛了丘宛晴的耳膜，“我要让你知道当年的真相，只有这样才对你公平，对我公平！下车，现在！”

他的嘶吼，一旁的凌仲煊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凌牧熙调查出了那件事，先他一步。

“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丘宛晴深深地看着凌仲煊，“我不能再失信于他。”

凌牧熙冷笑：“如果你不过来，我就把你们一起撞死。你转头看看，周围的几个方向是不是都听着黑色轿车，那都是我安排的，就是为了能够确保你不会背叛我。”

“你疯了！”丘宛晴失声惊呼，用余光看到了周围那些凌牧熙口中的车。

“是，我疯了。我可以忍受不能得到你的痛苦，也可以忍受你爱着别人，但我唯一不能忍的是，你连让我说出真相的机会都不给我！”凌牧熙痛苦地握拳，一拳砸在车门上。

凌牧熙的车，就停在距他们百米之外的巷子口，在车上还坐着另一个人，就是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关于丘宛晴的真相。

丘宛晴犹豫了。

这是她无法做出正确答案的选择题，因为这道题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

不管她最后走向了谁的身边，都是错。

可是这世上的事太过残忍，她必须选择。

“这是我最后一次请你留下，丘宛晴，一旦你现在离开，就再也不要妄想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凌仲煊的声音冰冷，手掌也是冰凉，“因为，我不会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

选择他，他们都会死，选择了凌牧熙，他却能活着。

活着，不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吗？

这一刻，丘宛晴知道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就算对方再误会自己也好，就算对方再失望，再痛苦也好，至少他是活着的，是活生生的能够呼吸能够笑的人。对她而言，这样就足够了。

她不愿她最心爱的男人，因为她死去。

千言万语，她说不出一个字，一句话。

他的冰冷，他的痛心，他的吻，还有那句我爱你，都融化成了她眼中的泪水滴落。

一滴，两滴……

黑色轿车内，丘宛晴坐在后座默不作声。

凌牧熙坐在她的旁边，距离很近，却如同隔着一条鸿沟一般无法触及，看着她的脸，却恍如隔世。

泪水已经流干，脸颊上只有浅浅残留的泪痕。丘宛晴低头看着身上的裙子，这是凌仲煊为他挑选的，当他看到自己穿上后还曾不动声色地称赞了一句。

好看。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她的心情都会突然变得很好，但她始终没有将心情表露在脸上。

现在她后悔了，后悔了千百次，千万次。

为什么她从不曾真正袒露自己的心意，甚至当听到那句我爱你时还不断怀疑他的动机。现在想来，他有什么理由需要利用她？

答案是没有。

胸前的丝带还是被解开的状态，凌仲煊的手指从上面划过的感觉还在，他的吻还在。可是他，却不在了。

全身一动不动，她就像一只木偶。

现在她终于知道，当凌仲煊看着她在死亡边缘徘徊时是怎样的心境，也终于知道凌仲煊对她的爱究竟有多深。可是这样的知道，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她宁远自己永远、永远，什么都不知道。

凌牧熙再次转头，绝望地看着丘宛晴。这种绝望和之前不同，是一种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走近对方的心的绝望，是一种知道狠狠伤害了对方，永远也不会得到原谅的绝望。

是真正的绝望。

“你赢了。”良久，丘宛晴动了动唇，发出嘶哑的声音，“从今以后，再没有人会与你为敌，也没有人会阻挡你得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