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三百零四章 白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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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玏也被他逗笑了,拿过酒壶递给他,“最后这点酒了,送你了。”

他接过去,用酒把手帕浸湿了,又擦了擦,这才转过身来。

眼睛依旧肿着,却没有刚刚那么严重了。

这时候,只剩下韩木飞一人,他似乎还在奋力打斗着。三人帮不上忙,于是随便走走,突然发现这个小屋还有个里屋。

“宁颖,你过来看!”秋宵吟的声音有些不正常,透着紧张。

宁颖和杨玏赶紧跑了过去,发现里屋赫然躺着一人白骨!

仔细看过,白骨旁压着一封信。

有缘人,既然来到此处,破得了阵法,便是有缘人。若是我宁千叶后人,还请帮忙为玄年先生装殓,我走的太过着急,实在不妥。

多谢,多谢。

宁颖拿着信纸,不由得笑了,“爹啊,你还真给女儿留个好活。”

秋宵吟看着这四周,连棺椁都没有,“就这么葬?”

“人都死了这么久了,人死如灯灭,也没什么讲究了,让前辈入土为安吧。”杨玏挽起袖子,上去帮忙。

韩木飞还未从幻象中出来,三人便抬着白骨,到了屋外,在石碑下挖了个坑,将白骨葬在此处。

宁颖摸着那块石碑,笑着说道:“玄年先生,晚辈是宁千叶的女儿,虽然我爹破了你的阵法,他的女儿也破了你的阵法,但是他的女儿为你收敛尸身,为你安葬,愿你入土为安,原谅我爹爹和我吧。安好,走好。”

这边三人将玄年下葬,再回到屋子中,韩木飞依旧在舞着剑,不过动作比起之前,有些迟缓了。宁颖心上多了一抹担心,看着他,轻轻蹙了眉头。

“为什么他的幻象比咱么长那么多?”离秋宵吟从幻象中出来,也过了很久了,韩木飞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秋宵吟不由问道。

“大概是因为他比我们的执念都深吧。”宁颖叹了一声,有些无奈。

秋宵吟没有太理解,“这和武功高低没关系吗?”

杨玏笑着摇了摇头,“应当是没有太大关系的,心里的执念越深想的就越多,幻象自然越多。华胥擎皇阵不就这么回事,无欲则刚。”

秋宵吟不以为意,看着他说道:“说道好像你很懂一样的。”

“他说的没错,琰星只是没学过而已,他如果和我们一样从小学习阵法,不会输给任何人。心中执念越深,就会在幻象中越深的陷入理智和幻象的纠缠,越参不透取舍,就越在其中痛苦,不能自拔。你我三人因为经历过了,失去过了,对于一些事情早已没了从前的执着,但他……他,我看不透。”宁颖跟他解释道。

他的幻象中,是宁颖,是从前的他们。

她从袖中抽出鱼肠,走到他的身边。面对他刺来的剑,轻轻格挡。

“韩木飞。”低低一声唤。

韩木飞似乎从环境中醒来一般,执剑胸前,茫然的目光慢慢变得清澈,注视着宁颖,和鱼肠。

“小陌。”他浅浅一笑,宛若曾经。

宁颖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这不是幻象,走出来。”

韩木飞也抬起手,将要抚上她的手时,却猛然将她的手打掉,表情扭曲,大吼着:“滚!又再骗我!别再骗我!”

宁颖看着自己垂下的手,笑意停在脸上。

谁说他不怨,谁谁说他不恨,谁说他可以原谅。

“韩木飞!”杨玏站起来,霜痕出鞘。

韩木飞浑身一激灵,皱着眉头,看着宁颖。带着歉意的目光,带着歉意的语气,“小陌,小陌,我以为是幻象,你,你有没有事。”

宁颖重新抬起头,摇摇头,满不在意般,“没事,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他闻言,欣喜得情真意切,转过头问杨玏和秋宵吟,“你们呢?怎么样?”

杨玏放下霜痕,转过了身。秋宵吟报之一笑,“我们也没事。”

韩木飞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那钦天印呢?”

三人一愣,他们似乎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等你一起去找呢。”宁颖回答。

“好。”

四人在小屋里子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

“我们之前在里屋发现了玄年前辈的尸身,葬在了外面,那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么痕迹。”秋宵吟掐着腰,环视着四周说道。

“玄年前辈的尸身?”韩木飞转身,看着他问道。

“是的。”

宁颖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特意强调了没什么发现。

韩木飞心中存了一分疑问,四人走出了屋子。

这时候,几人发现,外面竟然变成了黑天。像是入秋了一样,青草泛黄,桃树落叶。只剩一颗大松树,青葱依旧。

“这是……幻象?”杨玏有些不确定,犹疑问道。

“不,不是。”宁颖很确定,她捡起了一把枯黄的草叶,上面的质感真实。

松树树干上,刻着一行字。

既生北冥,何存仇冰。

宁颖一阵唏嘘。

几人在松树周围寻找半晌,最后在树下挖出了一个布包。

宁颖很熟悉,那是卿晴的绣工。

打开布包,赫然正是钦天印。

韩木飞拿着钦天印,仰天大笑。他抱起宁颖,原地转了几个圈,开心的无以复加,“小陌,你看,我们拿到了,我们成功了。”

宁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

出去的路要比进来时好走很多。

落闲阁总舵。

秋宵吟欲着人为卿晴准备棺木,被宁颖阻止了。

“不必了,准备火化吧。她是愿意和我爹在一起的,我要找到我爹的骨灰,和她的一起待会扬州。”

秋宵吟也不再坚持,依她言,将卿晴火化了,枯木龙吟琴重新上弦,送给了宁颖。他在总舵为卿晴设了牌位,将她放在了落闲阁功臣之中,供人供奉。

杨玏拿一把纸钱,放在火盆里,“姑姑,可惜了您那一手酿酒的手艺,小子再也喝不到了。”

碍着身份,秋宵吟没有对卿晴跪拜,但也恭敬的上了三炷香,“离娄,你是我落闲阁这一任上最大的功臣,最优秀的杀手。身为阁主,我敬你。身为晚辈,我敬你。一路走好。”

韩木飞没有说话,但也认真拜了三拜。

卿晴生前对韩木飞一直不待见,她最不愿的就是宁颖嫁给韩木飞这件事。但木已成舟,她并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也没有过激的举动,可对韩木飞依然没有好脸色。韩木飞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每次她的出现,都会给宁颖带来喜忧参半。宁颖对她的到来,是欣喜的,毕竟是红莲故人,但她带来的,却总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要取豫州。”他这不是问句。

宁颖点点头,“我总不能放任我爹的骨灰流落异地,然后我还要去一趟并州,我娘还葬在并州界,我要接她回来,为这三位亲人安葬。”

韩木飞犹豫了半晌,终于别过了目光,“你去吧。我回仇冰山发英雄帖,召开武林大会。你安葬了父母、姑姑,就回来吧。”

宁颖看着他移开的目光,有些惊讶,随即变成了苦笑,“好。”

“让瑾儿陪你去吧,我要带他们回去。”韩木飞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也越来越躲避。

“留一个给我,如今我武功不比当年,淑离你也带回去,可以了吗?”听得出宁颖的语气,她强压着怒气,直直瞪着他不敢对视的眼睛。

韩木飞似乎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态度不再强硬,“杨玏留给你。”

这个结果是宁颖不曾想到的,她以为他会留下秋宵吟。

韩木飞明白她的惊讶,“他在,会护你周全。”

落闲阁总舵,就此分道扬镳。

宁颖带着卿晴的骨灰,朝着豫州方向出发。

豫州之荒凉,比宁颖想象更加严重。豫州城郊一户窝棚里,一个孱弱的男人抱着一个女人,目光呆滞。

那男人看见宁颖,飞也似得扑了过来,“你!你个骗子!为什么带走庄主!为什么!”

宁颖想了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当时路过豫州时遇到的那个劫道的。她还记得,当时她给他的银子,有十几两,即便这家人坐吃山空,也足够了,断不会生活成这样。

杨玏将人拉开,“世道难为人,你也怪不得她。”

那男人转身走了回去,抱着女人哭得厉害。

宁颖凝眉,眼神中有些不忍,“怎么会变成这样。”

“瑾儿从小养在深闺,看得明白人,却看不透这世俗,她没历练过,差得很多。自从大哥被带走了,瑾儿逃到了西寨,蛟霖山庄就群龙无首了,刚刚打下的根基就这么断了。如今,人心尽失,再回天乏术。而战争,让物资紧俏,各家门派都为自己存粮,受苦的只有这些无辜百姓。”杨玏分析道。

一股无力感在心中升腾,她再看不下去。

两人进城之后,路过蛟霖山庄的大门,已然破败不堪。杨玏停也没停,朝着曾经的卿晴酒馆走去。

卿晴酒馆也没比蛟霖山庄好到那里去,大门破旧,已经有了裂纹。屋子里还算干净,但凳子都放在了桌子上面。

有小二懒洋洋的躺在桌子,“滚滚滚!不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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